第一百四十九章 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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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著面對未知的忐忑心緒,和這位尹秘書短暫交涉過後,梁安發現了一個問題。
——尹樂奇顯然不知道自己見的真正是什麼人、究竟在做什麼。
他只是被利用來刷臉進門順帶指路的,不僅行走坐臥不知所措,行事作風生疏到令人髮指,因為認知中正在接待的客戶貌似“剛下飛機”,唯一能想象到的閒聊話題竟然是自己曾在飛機上被一個下載了《空中浩劫》系列紀錄片來消磨時間的飛友嚇得不輕。
尹樂奇自己都終於發覺這個話題似乎不很專業,帶著純新人企圖扮演老手卻慘遭挫折的生疏尷尬到想要鑽進地裡打洞的時候,梁安甚至有些感慨。
面對這種連試探物件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幹什麼讓人無從下手的情況之後,他冥思苦想了幾秒,忽然驚覺按照江卓的角度來看,如果自己的某幾位請假和老上司聚餐的同事不是啥都要一一向自己彙報的隱藏話癆,他大機率應該還是第一次認識到尹樂奇。
根據其他人的說法,如果源自親緣關係的人臉識別能力正常,加上尹樂奇幾乎寫在臉上的關係戶身份,佐以這個不算常見的姓氏,旁人大概很容易察覺到他與尹慧希的關係,並且出言試探。
認識是一回事,具體瞭解又是另一回事。如果沒有這麼做,也就意味著他有這方面的資訊源——這也就意味著,他不像自己向來不言自明的那樣置身事外,甚至因為尹樂奇被安排進入楓越集團一事的時效性,很可能在其中安插了高層的眼線。
這只是梁安出於謹慎考慮的推斷,他當然沒有實證。但很久以來多次被看穿的經歷讓梁安堅信一件事:在面對江卓這個人的時候,任何看似過度的準備都有其意義可言。
所以在不用看也知道大廈內部必然是對方完全掌控地盤的情況下,梁安一如既往的採用了從某種程度上也算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保守措施。
“所以,您這次來就是為了見江董?”沒有職業經驗的尹秘書倒是挺有表現欲,明明只是把人帶上去這麼簡單的事還非要像理髮師一樣找機會閒聊,說的盡是廢話。
“當然。”梁安順口答道,還假模假樣的給自己編造了一些故事細節,進一步增強這次“會面”的真實感與合理性,“有個專案希望能給點意見,只可惜江董貴人事忙,我聽說他好像是去了趟西歐。”
“哪有!”尹樂奇下意識回答,“江董人就在昱州市,昨天還來了趟公司呢。”
梁安從善如流一樣的糾正:“對,我這不說是‘剛’去了一趟麼。”
這個“剛”字帶著奇妙的重音,分明是突然渾水摸魚被臨時巢狀了進來,在梁安嘴裡卻像是被被忽悠的人遺忘了的既成事實一樣理所應當。尹樂奇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對,但又被這種理直氣壯忽悠到感覺應該是自己聽錯了。
尹樂奇手忙腳亂解釋了一陣。梁安能看出這傢伙還想證明些什麼,於是更進一步。
“唉,今天見不到江董實在是遺憾。我過兩天又要飛走,但這來都來了,總得帶點禮物送上門見一面。這不今天趕著沒記著帶過來,不如我晚些給他老人家送過去?”
不過江卓是出了名的神龍見首不見尾,行蹤也因“私人原因”從不對外透露,這種詢問指向性實在有些明顯。直到現在尹樂奇才意識到對方好像在套話,高六度的“啊”了一聲,隨後眼珠子骨碌碌一轉,然後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江董這幾天忙來忙去的,也不知道會在哪過夜。要是有禮物不如放在我這吧,我替你轉交就是了。”
他自己是一度認為這話鋒一轉回旋到位了,梁安只覺得尹樂奇比鄰居小孩不想上學時瘋狂乾咳裝絕症、人家父母憋著笑把自己叫來當嚇唬小孩“把撒謊的人抓走”的警察叔叔時還要好懂——人家起碼錶演的鞠躬盡瘁,也不至於說半句話慌慌張張的瞥一眼。
這貨的底牌堪比早八上課前十分鐘的大學生眼底揮之不去的倦怠,都多餘分析。
但他說的下一句話梁安屬實是沒想到。
“雖然江董不在,但公司現在還有一位人物,可以說是江董的左膀右臂……應該算吧?”
梁安奇道,“我怎麼不知道楓越集團還有這號人物?”
說起江卓左膀右臂,他只能想起自個陷害自個進局子攪動風雲的白晨。不過樑安壓根不在乎那貨要在監獄裡幹什麼,畢竟那裡頭的人並不在他的保護範圍以內——又或者說,內心潛藏著並不端正的精神讓他欣然同意白晨在監獄這種控制範圍內的許多做法。
他從來都不是什麼大好人。
尹樂奇這才想起一件事,眼前一亮,覺得自己又聰明瞭一把大的:“您說您的父母親和江董一家是世交,對吧?那您一定認得那位……”
等他說到這裡,梁安就隱隱有了一些預感。
而在十分鐘以後,被帶到本該空無一人的董事長辦公室以後,等到尹樂奇覺得自己又幹了一件大事離開,梁安才憋到最後脫口而出了一句話。
“你怎麼在這裡?”
就這麼幾分鐘的時間裡,從尹樂奇口中敲到了一些資訊的他實在積攢了很多問題。
“你是想要知道,我為什麼沒有跟著徐天翼嗎?”江秋倒沒有鵲佔鳩巢*坐在江卓的位置,而是靠在會客用的沙發上,隨後先問後答,“是徐天翼主動來了楓越集團。”
“真的?”梁安一驚,“那他為什麼還敢帶上你?”
他本以為自己已經穩住了徐天翼那顆蠢蠢欲動想要劍走偏鋒的心,就算清楚徐天翼不是那麼好勸退的人,仍處於一個互相忽悠的半桶水狀態,但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傢伙在料理著袁家剪不斷理還亂的恩怨的同時,還有空管這些。
江秋搖了搖頭,“他支開了我。所以我才會自己過來,這裡有人認識我。”
“智商不咋高,膽是真的肥。”梁安難得這樣直接了當而且不算客觀的評價一個人,或許有些伺機報復的成分,“所以你弄清楚他究竟要幹什麼了?”
一向並不猶豫的江秋卻沒有直接答話。這種說話的間隙讓梁安皺起了眉頭。
“你不清楚他現在人在哪裡?”
江秋搖了搖頭。
“事情發生的很突兀。徐天翼開始一直在整理袁家那些事的卷宗,和他的實習助理都忙得腳不沾地,直到忽然想到要出去。根據助理的說法,徐律臨走前唸叨著他‘就是這個線索’。我叫了司機、跟車過來以後就一直留在這裡,不太瞭解他找到了什麼,但後來蒐集了一些線索,我發現我也許知道他口中的作案工具會是什麼。”
*正確用法是鳩佔鵲巢,但因為人物設定我掉了個個兒。不過語序一般不影響閱讀,應該很難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