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定離陽王朝太安城的事後,洪洗象便與徐脂虎一起離開了,駕鶴雲遊天下南北。

徐脂虎如今在洪洗象的幫助之下,報了母親吳素的血仇,一向羞赧的洪洗象也終於向她表明了心意,人生可以說再無什麼遺憾了,只是怕自己離開得太早,無法陪著洪洗象一起變老了。

小蓮花峰上,雲海翻騰。

一襲紅衣的徐脂虎敲了敲洪洗象的腦袋,問道:“還傻乎乎地滯留人間,等下輩子再找我嗎?傻不傻,不累麼?”

武當的年輕掌教思索了一陣,像是突然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緩緩搖頭。

徐脂虎起先有些釋懷,忽然又悲從中來,紅了眼睛,咬著嘴唇問道:“你不打算再等我了嗎?”

明明心疼他的傻,心疼他的累,卻依舊期待著他的回答。

不願他再傻,再累,卻又怕他不再等待,尋覓。

喜歡倒騎青牛的年輕道士仍是搖了搖頭,伸手為眼前喜歡了七百年的紅衣女子擦去淚水,溫聲道:“你願意等我三百年麼?”

她毫不猶豫道:“你已等了我七百年,我等你三百年又何妨?”

年輕掌教壯起膽子,小心翼翼地抱住她,笑道:“好。”

她環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呢喃道:“真是個膽小鬼。”

年輕道士身旁的呂祖佩劍驟然出鞘,沖天而起,直入霄漢,彷彿要直到天庭才罷休。

這我武當山千年歷史上最為年輕的掌教仰望天穹,朗聲道:“貧道五百年前散人呂洞玄,五十年前龍虎山齊玄幀,如今武當洪洗象,已修得七百年功德。”

“貧道立誓,願為天地正道再修三百年!”

“只求天地開一線,讓徐脂虎飛昇!”

聲如洪鐘,響徹天地間。

黃鶴齊鳴。

有一襲紅衣騎鶴入天門。

年輕掌教盤膝坐下,望著註定要兵解自己的那下墜一劍,笑著合上眼睛。

武當山眾道士別過頭去,不忍再看,滿臉淚水。

有一虹在劍落後,在年輕掌教頭頂生出,橫跨大小蓮花峰,絢爛無雙。

千年修行,只求再見。

……

徐驍退位做了太上皇后,身體便一天不如一天,成日裡只是待在他自己的房間,除了膝下二子二女以外,不允許任何外人踏入,就算是陳芝豹、袁左宗、褚祿山、齊當國這些義子,有要事找他,也只是在庭院外出聲,以前還會前往那座議事閣商談軍機要事,如今卻是都交託給季青臨了。

北涼舊部如今都服季青臨了,陳芝豹原本是幾位義子中,最心高氣傲,只服義父義母的存在,但在太安城那場大戰中見到季青臨舉世無敵的風采,也不得不由衷欽佩,不過日後季青臨如何行軍打仗,征戰四方,他或許還會再瞧瞧。

徐驍的庭院中,種有一顆枇杷樹。

夜幕中,徐驍站在樹下,怔怔出神,回到並不寬敞奢華的屋內,屋子簡單樸素,外屋有兩隻衣架,徐驍彎腰從桌底拖出一隻箱子,開啟以後並非什麼奇珍異寶,而是滿滿一箱子的布鞋,這些天徐驍每日都待在房間裡,就是在縫這些布鞋,如今,最後還剩下一雙縫到一半的厚底布鞋。

徐驍點燃蠟燭,嫻熟地咬了咬針頭,手指上纏上絲線,開始縫這最後一雙縫到一半的厚底布鞋。

良久,終於將這最後一雙厚底布鞋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