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肉開始對破碎的大陸進行修補,幾處山峰搖搖晃晃,然後一頭扎進深不見底的裂縫之中,這似乎遵循了“天之道損有餘以補不足”的規則。

只不過本來大地也是好好的沒什麼要損的補的,被大肉這麼一折騰,硬是擠出來幾道裂痕。

葉白坐下來靜靜地觀看著堅實的大地不斷地進行微弱的翻滾,這場景就好像浮在海面上的大船不斷地搖動一樣,只是此時的船下是滾燙的岩漿。

雖然他並沒有親眼見識過大船,但這並不妨礙想象力如天馬行空一般。

在葉白看來,這樣的景象雖然粗糙、混沌,還讓他感覺一種滅世的壓抑,但無論如何,他覺得,壯觀是真的壯觀,還有種奇妙的美感。

“長見識了,一塊大肉疙瘩還能搞出這動靜,這地動山搖的,誰見了不害怕?”

他又想到了那些沉默的雪人們,也不知道它們現在都怎麼樣的,會不會都掉溝裡了?

死倒是應該不至於,只不過缺胳膊少腿還一臉漠然的樣子實在看著有點揪心。

當然,葉白不是關心那群已經不是人的東西,只是因為任何生物看到自己的同類——就算只是表面是同類——的殘軀都會有種心驚膽戰的感覺。

“這麼一想,人類本是憎惡自相殘殺的,他們殺起豬牛羊倒是毫不手軟。”

浮空坐在岩漿上面,葉白靜靜地思考起一些平時不會在意的問題。

“為了活著,當然要不擇手段,謀財害命也不是稀罕事,但要是為了更好的活著,還有必要做得這麼不客氣嗎?”

旁邊的一座雪山崩塌了,大石穿過葉白砸進岩漿,激起了一點點水花。

葉白還是原地坐著,只要他稍微移動一下位置,時間又要不對勁了。

“一步不知多少年,歲月的盡頭是什麼呢?”

他想了想,覺得歲月應該沒什麼盡頭,而渺小人類肯定會活到頭的,所有生靈也都有終結的一天,那場面還是不見識的為好,太寂寞了。

“要是有個人從天地初開,活到歲月盡頭,會不會很厲害呢?嗯?為什麼會覺得那東西很厲害?”

胡思亂想的葉白覺得自己想的東西有點不正常,然後他決定對這個想法進行整理,探尋不正常的原因。

“漫長的生命放在自己身上並不算什麼,因為心境已經有了變化。”他想,“但若是一些年輕的小屁孩子渴望這些,應該是羨慕那種深沉的滄桑感。

但這種滄桑感有什麼好羨慕的呢?也許就是聽起來格調很高很超然,而人人都或多或少地希望自己與眾不同。

問題是,他們不去體會歲月的厚重感,反而渴望擁有這種經歷過無常歲月的深沉,實在有些捨本逐末了。”

逐漸忘記自己僅僅是個五歲大的、不久前還尿過床、因為尿床被女孩子嘲笑的葉白一臉凝重,那模樣就像是他很看不上的所謂滄桑。

“說到底,某些人渴望的僅僅是超脫年齡段的閱歷和知識吧,那會讓他們在面對同齡們有更多的優勢,這樣一來便會獲得更高的地位、更多的錢財以及更美的女人。”

他突然唉聲嘆氣起來,套他猴子的,這想了半天不就是虛榮嗎!

“人類,簡單至極。”葉白不無憂傷的說,彷彿在為自己身為簡單的生物而感到遺憾一樣,“但我是天才啊,雖然是死去的天才。”

現實著實捉弄人心,葉白被自己說得鬱悶了,索性就老老實實地看著單調的宏偉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