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家各戶處罰個使喚這是常有的事,連官府的人都不會出來多嘴過問什麼,中年人想要給自己出口氣,又不親自動手,反將小巧兒推給府牢。

中年人想的倒是挺周到,就算這件事到最後真的惹出了亂子,惱了陳朝霜,陳朝霜也只能去找府牢的麻煩,怪罪不到他的頭上。

再者,走一步算百步,往最壞的地方想,陳朝霜真的在乎小巧兒,願意為了她不顧親戚情面,打上門來,中年人一句“手底下人擅作主張”就能輕而易舉的將自己撇的乾淨,就算陳朝霜鐵了心要追究到底,中年人也能理解,畢竟殺人償命嘛,把幾個兇手交給陳朝霜洩憤就是。

李姓甲士附耳過來,跟陳朝霜小聲言語:“公子爺,只要你發話,哥幾個就去將他……。”甲士的聲音漸小,消失不見,手掌橫放在自己脖頸處比劃了一下,意圖明顯。

陳朝霜攥起拳頭,在李姓甲士的小腿上使勁的砸了兩拳,張嘴說道:“拿幾個未來的統軍大將去換一個地痞流氓的性命,這是很不划算的事情。”

陳朝霜言語間頗有番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公子爺。”三個甲士一臉的感動,紅了眼眶。

只是陳朝霜才沒有心思去欣賞他們的鐵漢柔情,抬腿就是一腳踹在李姓甲士的小腿上,嚷道:“你是把我當成小巧兒去了。”

“啥意思?”李姓甲士扣著大腦殼不明所以。

“你臉上那是啥表情?”陳朝霜手指著甲士一張大臉龐子,道:“你覺得我年歲小就應該是愚蠢的嗎?”

陳朝霜自己對號入座,蠻橫不講道理,反倒是怪罪起了三個老實漢子。

“那個叫什麼巧的姑娘真的很蠢嗎?”李姓甲士也不惱怒,一隻大手擋在臉前,滿臉好奇的低聲詢問陳朝霜。

“你沒聽過胸脯子越大,就越沒腦子嗎?頭髮越長,就越沒見識嗎?”陳朝霜雙手環在胸前比劃出某樣大小,喋喋不休,大張其詞。

“明白,明白。”李姓甲士瞅見陳朝霜比劃出來的大小,連連點頭,又指著腳下幾個缺胳膊斷腿的人問道:“他們怎麼處置?”

“冤有頭,債有主,該找誰,就找誰。”陳朝霜說道,又低頭看向腳下幾個半死不活的護衛,教訓道:“這府上的主人只有兩個,一個是我爹,一個是我娘,你們記住了沒?”

“記住了記住了,謝公子爺饒我們性命。”幾個護衛渾身的骨頭都被砸成了渣滓,連睜開眼皮都覺得困難,嘴唇子張合,吐出來的聲音細若蚊蠅,微不可聞。

陳朝霜手伸進袖兜裡掏出個沉甸甸的錢袋子來拋給李姓甲士,對他說道:“勞你們哥三將他們帶到後山的藥田中去尋岐黃先生,請岐黃先生出手幫他們重塑肢體,然後將他們逐出府去。”

“得令。”三個甲士領命而去。

陳朝霜瞪著眼睛看著三個甲士寒槍尖上各自挑著個破麻袋扛在肩頭上離開,心中不忍,張嘴朝他們喊道:“別抖散架了。”

甲士聽話的拽下破麻袋,一把捏在手裡離開,陳朝霜無言以對,搖搖腦袋不再去管,伸手進自己的袖兜裡面拿出把竹帚開始賣力揮掃庭院前的腥臭,又揚起塵土掩埋灘灘血紅,最後再掏出把百花粉來灑在庭院前,風起生香,院前一時猶如百花齊放,泌人心脾。

陳朝霜收起竹帚,一屁股坐在院門檻上,十指交叉扣在一起揉捏痠痛的指骨,低下腦袋思索神傷,天底下的道理從來都是這樣,事情一但有了開頭,就得有結果,可應該讓誰去做呢?

陳朝霜抓耳撓腮,難不成還真的是像李姓甲士說的那般,喊幾個軍卒提上寒槍殺將過去、在中年人身上戳他幾十個透明窟窿,草草了了這樁子糟心事?

然後就東窗事發,是誰做的就誰出來承擔,然後犯律的軍卒就被扭送到刑場上去,劊子手嘴裡的一口酒水噴在手裡的大刀片子上,然後振臂剁下,軍卒的吃飯家伙就掉了,他們的兒女則平步青雲?陳朝霜搖搖腦袋,這種借刀殺人的破事他還做不出來。

“還是手上沒人使啊。”陳朝霜垂頭喪氣,一個身姿高挑的人影就突然的浮現在他的腦海之中,一身鮮花配玄甲,一雙眼睛如若兩輪紅月,抱長劍於懷,簡直就是人擋滅人,佛擋平佛,兇殘無比。

“我怎麼把她給忘了。”陳朝霜一拍腦門,蹦起身來,幾步跑到院外的青石巷裡,雙手合在唇角處,扯起嗓子大聲呼喚:“西君!”

“你去幫我收拾個人,嗯?雖然那人把小巧兒丟進府牢裡的事情讓我心中氣憤,可到底還是與我沾親帶故的,你揍他一頓就好了,也算是給我和小巧兒出出氣,聽到沒有?西君……”陳朝霜叨叨叨叨說了一大通,可就是沒人出聲搭理他,回過頭,青石巷裡一如之前的空空如也,別說是人了,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不搭理我?”陳朝霜有些意外,以前他只要張嘴喊上一聲,西君自己就過來了,今兒這是怎麼了?

陳朝霜想不通其中原委,自說自話:“這可不是我要到處去宣揚的啊,是你自己先不搭理我的啊。”陳朝霜嘀咕,又張嘴喊道:“白虎……。”

虎字都還卡在陳朝霜的嗓子眼裡呢,一隻白淨手就憑空顯現在他的身後,搭在他的肩頭上。

“小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