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嬰聽說過刺客的事情,但從沒有遇到過,更加不相信有什麼人能夠刺殺的了他,不以為然地說;“就算他派刺客來,也近不了我的身,倒是酈先生,你要小心一點。”酈食其道;“我肯定會小心的。不過,將軍你也不要小看了田橫的刺客,上陣殺敵,他們也許不是將軍的對手,但是,下毒暗殺,卻所向無敵,謹慎為上。”

灌嬰點頭,卻根本就沒往心裡去。酈食其沒辦法,嘆著氣出去,在‘門’口又甩出一句;“不是今晚,就是明晚。”

章邯等人都在他身後搖頭,譏笑他書生膽小。灌嬰皺眉道;“酈先生一定又喝醉了。什麼刺客能‘混’到軍營裡來,不怕死嗎?”

章邯道;“謹慎一點也好,我看帥帳周圍,再設兩個暗哨,這樣穩妥。”灌嬰不置可否,卻顧左右說;“老將軍不是說秦國有一種極為厲害的軍陣嗎?請詳細的來說說。”章邯道;“秦軍的陣法原本是非常的嚴謹的,可是,自從始皇帝駕崩以來,軍隊疏於訓練,所以,不見得靈光,需要兩天的時間訓練——”

灌嬰道;“正好我們有兩天的時間。”

司馬欣對這種陣法也有耳聞,跟著章邯的思路滔滔不絕的介紹了起來,欒布和灌嬰在一旁聽得眼神放光,連連點頭。四人一直研究到午夜時分才散。約好,第二天章邯就調動兵馬演練。臨走的時候,大家把酈食其來過的事情都忘記了。

灌嬰一身疲憊,躺在帳篷裡睡了個昏天黑地,一塌糊塗。第二天起來,聽到營寨內人聲鼎沸,兵器鏗鏘,一致有序,穿上鎧甲出營巡視,發現章邯已經在訓練了。眼見秦軍威武昂揚,士氣齊天,心裡非常高興。

正巧,這時酈食其打著哈欠從帳篷後懶洋洋的轉出來。

灌嬰笑著迎上去說;“酈先生,昨晚是不是遇到刺客了?”酈食其臉上一紅,翻了個白眼;“你這是什麼意思?昨晚沒來,不代表今晚不來,不信就打賭。”灌嬰知道他的脾氣,連連擺手;“不用打賭了,我的賭約已經夠多了,算了吧。”

酈食其聳了聳肩,向前跨出去兩步,站在邊上看章邯排練陣法,自言自語地說:“齊國的兵馬絕對不能和秦軍硬碰,硬碰必死。”

灌嬰聽出他話裡有話,又是強調刺客一類的事情。苦笑了一下,轉身就鑽進了帥帳,惹不起躲得起。

酈食其在帳外急的跺腳搓手。不知道為什麼,他有個預感,田橫一定會派刺客來。

跟灌嬰見了面之後,酈食其一直忐忑,他把自己的親兵全都集中了起來,約有五百人。酈食其把這五百人分為兩隊,每隊選出一個隊長,白天晚上輪班守候。十二個時辰,只有隊長可以進入他的帳篷,就算斟茶遞水這種小事也不能假手他人。

酈食其真正擔心的不是他自己,而是灌嬰。灌嬰太大意了。這也難怪,他並不知道田橫手下養了一批殺手。

酈食其‘私’下里在灌嬰的帥帳外佈置了四名暗哨。

忐忑一直持續到天黑。酈食其一天都沒有出帳。

因為明天要應付一場大戰,灌嬰和章邯等將早早的就結束了商談,準備各自回帳,養‘精’蓄銳。

撩起帳幔看了看天‘色’已經是午夜時分,‘春’寒料峭,空氣清新,天邊的月亮像金黃的鐮刀。營寨內漂浮著‘乳’白‘色’的薄霧。灌嬰突然想起了酈食其的話,覺的有幾分好笑,重重的哼了一聲,放下帳幔,進入內帳,躺在榻上準備休息。他有穿著鎧甲睡覺的習慣。

浮游恍惚之間,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灌嬰被一聲淒厲的喊叫聲驚醒:“報,灌將軍,秦王有旨意到了!”

灌嬰猛然驚醒,多年的軍旅生涯鑄就了他靈醒的反應,身子一抖之間,就坐了起來。這一下動作太大太突然,腦袋就有點眩暈。

“送進來!”灌嬰低著頭‘揉’了‘揉’太陽‘穴’。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灌嬰聞到了來人身上的汗臭味和泥土的膳腥味,微微的抬起手臂,去接旨意。手伸出去的瞬間,突然冷風灌耳,腦袋登時清醒過來,酈食其的話像利刃一樣刺穿了他的神經。灌嬰猛然抬起頭看到一雙發紅的眼睛。一道慘白的光,已經斬向了他的咽喉。他猛然一側頭,刀光貼著耳朵過去,在臉上留下一道血槽,熱乎乎的鮮血頓時流入脖頸。這兩下兔起顴落,雖只一瞬間,但已經驚動了‘門’外的親兵。

灌嬰向旁側身的空擋,飛起一腳,踢中了刺客的小腹。外面的四五名親兵,手持長矛,猛衝進來,正好迎上,噗噗噗噗,四柄長矛,全都穿透革甲,刺入來人小腹。到此刻為止,灌嬰還沒看清楚那人的相貌。

灌嬰坐下來大口喘息的時候,一面悔恨自己沒有聽酈食其的話,嚴加防範。另外,也覺的可笑:不是說,田橫的刺客‘精’於刺殺,武功高強嗎,怎麼這麼容易就翹了。

他這個意識還沒有轉完。方才刺死刺客的四柄長矛,就掉轉槍頭,向他上身下身分別刺來。灌嬰像推倒的石柱,直愣愣的躺下去,把刺向腹部的兩柄必殺給閃過去。右‘腿’卻已被刺中,要不是穿著鎧甲睡覺,一定是貫穿傷。這也是萬幸。

“嗤嗤嗤嗤”一陣似錦裂帛的響聲,帥帳正面厚實的獸皮,被一陣閃亮的刀光切割的粉碎。酈食其在帳外厲聲喊道;“放箭,放箭!”

五百名秦兵條件反‘射’般的扯響了弓弦,整個帥帳都被羽箭所覆蓋。白‘色’的鵰翎全都瞄準了持矛的刺客。瞬間,四人就變成了倒‘毛’刺蝟。

酈食其是這樣想的,灌嬰穿著鎧甲,也許‘射’不死。死馬權當活馬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