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小梨這麼一鬧,行得端坐得正的那批藝人倒不覺有異,可那些社會渣滓卻彷彿經歷了一場海嘯。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不僅適用於形容精誠協作的盟友,也適用於這些喪德敗行的烏合之眾。

事出突然,喬瀝原本還心存僥倖,如今卻是實打實地被刑事拘留了。

和陳陌的下場一般無二。

他正要被帶走,誰知同路的竟還有戚小梨。

她陰惻惻的目光從他身上掃過,看得他汗毛倒豎。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戚小梨緩緩開口,“自然是讓從前欺侮我、刁難我的人都付出代價。連帶著將我也賠上,大家要完一起完。”

“喬總,不,犯人喬瀝,受過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的記錄會終身跟著你,就算你還有數量可觀的資產,也會被同行避之不及、被無數人唾棄。怎麼樣,這個結局,您可還滿意?”

“你……你憑什麼?”喬瀝有些失控,他暴怒地吼叫著,像是一隻癲狂的雄獅。然而他手上戴著手銬,左右兩側又有警員控制著他的行動,因此並不能將戚小梨怎樣。

如果可以,他真想一把扼住戚小梨的咽喉,掐死這個蠢女人!

戚小梨卻是不驕不躁,她溫聲說道,“你千不該萬不該,夥同我的經紀人給我下套,還趁此契機抬舉新人。你以為這樣做是會讓我忌憚你、對你言聽計從麼?不,絕不可能。”

“事實是,我能夠承受劇組那些人給我的臉色,能夠承受演藝生活的艱辛與壓力,我真正在意的,是迷失的自己。直到你把重磅ip的出演資格許給我時,我都還在盲目地為與陳陌之間的那點恩恩怨怨,為了那些生不帶來死不帶走的利益替你奔走。可是你羞辱我,你拿我的過往羞辱我,你安排新人走上我的老路、過得比我光鮮來打壓我。還蓄意隱瞞培養新人一事,想繼續趁著我的利用價值未盡,讓我對你死心塌地!”

“我戚小梨確實蠢鈍,因為自己本就是瞎貓碰上死耗子才走紅,星路算是平順。可我告訴你,正是你對我的這副態度,才讓我發覺,我之前拿到的那些我奉做至寶的東西,全部都是毒害我的,會讓我淪為一場笑話的東西!我現在統統不要了!我就是要和你撕破臉,和你們所有人都撕破臉!”

不得不說,戚小梨雖然不算是個有腦子的,但是她的戰鬥力和影響力不是蓋的。

喬瀝實在是高估了戚小梨對陳陌的痴心。他還想著無論戚小梨對陳陌是愛是恨,陳陌在戚小梨生活與思想中的佔比,都是任何人、任何事無法比擬的。

從他最開始接近她、榨取她的價值,以陳陌作為藉口一說就成,便可見一斑。

只要拿捏住戚小梨的情緒,再抓住她眼皮子淺、愚蠢的特點,輔以小恩小惠的誘惑,戚小梨肯定由著他搓圓捏扁。

於是他掉以輕心,終究沒注意到戚小梨在事業走下坡路的時候,心態發生了怎樣的變化;更是從沒有關注過戚小梨愛自己勝過愛陳陌,甚至勝過愛任何人的本質。

她終究是清醒的。陳陌可能令她混沌一時,卻不可能糊塗一世。

許多事,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喬瀝若是沒有知法犯法,從一開始就沒有包庇陳陌,雖然會因為陳陌沒法進組而失去他短期內的大筆資金,但至少自身是清白的,不會被裹進後續的這些腌臢事裡。

他甚至在被拘捕之前,還暢想著自己收復白棋影業之後,縱橫數個行業,在商界勢不可擋的模樣。在他的想象中,沈凝面色訝異地看著自己,還低三下四地求他給她的工作室一個合作機會。

而眼下,他馬上就要進監獄了。

他嘴角浮現一絲冷笑,雙拳緊握,骨節直髮出咯咯的響動。

他非常恨,卻也不知道該恨誰。

若說恨戚小梨,她向警方檢舉的,都是實情。他自己確實是一身腥,洗不清。

若說恨沈凝,他從前與她相戀時把她視作自己的附庸,那般輕慢她,如今已形同陌路,又要強行將她解釋為自己走上違法道路的藉口,實在不妥。

那……任何事都表現得無比武斷的父母親呢?

喬瀝也不知道從何怪起。

至少,他自己的父母,是早就勸告過自己,不要包庇陳陌的。

自己如今即將受到刑罰,竟全是自作自受。他恨,卻連個恨意的寄託都找不到。

思及此,喬瀝倒有些茫然了。他惶然無措地望向手上的手銬,望向慘白而冰冷的地面。

戚小梨冷哼一聲,由警員帶走。

她遠去的背影,仍然像從前那般不染塵世煙火氣,高貴冷豔得如同一朵冰藍的玫瑰。無論高高在上還是落魄,自帶出塵的氣質,是她與生俱來的天賦。

……

“喬瀝被捕了。”趙瑾瑜臉色陰沉,同沈凝說起這件事。

“他既是我的上級,又是我的學長,如今竟出了這樣的事。”沈凝面上似乎在惋惜一個社會精英竟走上不法的道路,語氣卻不見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