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零似乎對管津文的依賴,已經超出了她自己的想象。

這種類似於攀附、寄生一般的依戀,連林零自己都為此感到窒息。她就像是倚在蒼天樹木本體上的一株菟絲子,拼命地從樹上汲取著養分。

而那樹木,現在已經自顧不暇了,更不要說給身邊的菟絲子提供源源不斷的愛的給養了。

這也是他們第一次分手時的狀態。

他們之間的關係,再一次亮起了紅燈。

管津文每天都在忙前忙後,連吃飯休息的時間都快要擠不出來了,而心態不安穩的林零,依然在渴望管津文可以給她陪伴和愛,哪怕只有一點點。

……這並不現實。

管津文很難做到不讓林零失望。在希望一次又一次地落空之後,林零身體裡的病魔,宛如一頭飢餓的病獸,瘋狂撕咬著林零的身體。她把地面上的鼻血清理乾淨,不顧門外魏澄的呼喚,倚在門框,整具身體軟綿綿地下滑,最終坐在冰涼的地板上。

她仰著臉,浴室裡的燈光直直地刺痛她的雙眼,可是她卻好像對此無察覺一般,一雙眼睛仍舊寞然地睜著,連眼淚都因這強光的刺激順著眼角滑落。

“林零姐,你開下門,你不要嚇我!”魏澄手足無措,只得不斷拍門。

未曾想這拍門的聲音,更是刺激了林零。她面上浮現出驚恐的表情,手指都有些微微地顫抖。

“不要拍了!”林零大喊一聲,外面的拍門聲戛然而止。

“對不起林零姐,我只是想知道你還好嗎……”門外的魏澄此刻是又擔心又委屈。

“我沒事,不要管我。”

自從患病以來,林零每天說的最多的話就是“對不起”和“不要管我”。之所以常說“對不起”,是因為她常常感覺自己的病情給身邊的人帶來嚴重的拖累;而經常說“不要管我”,則是因為自己難以控制住病情的發作,卻仍然不希望自己成為身邊的人的累贅。

魏澄聽到林零的聲音,能夠體會到她正在剋制痛苦,所以不由得心疼她。

這時候的林零,身邊需要有人陪。

魏澄還是主動推開了洗手間的門,看到頹然倚著門框,坐在地上的林零。

“林零姐,林零姐?”她毫不猶豫地張開雙臂,抱住林零輕輕顫抖著的身體,“我在呢,我在呢……”

林零感受到一個懷抱的靠近,就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下意識地就將魏澄緊緊攬住,“不要丟下我,不要丟下我……”

她呢喃著,像是在對魏澄說著什麼,也像是在對管津文說著什麼。

她看上去已經有些恍惚,意識都不是十分地清醒,魏澄扶著她走出了洗手間,吃了藥之後扶著她躺下,又在洗手間內外檢查和清理了一些遺漏的血跡。

林零從床上坐起來,仍然一直咳個不停。

魏澄趕忙放下手上的事,過來順著林零的後背。

“大橙子,你說老管他還愛我嗎?他還會不會想我?”

“你是他的女朋友誒,他不愛你愛誰?不想你還能想誰啊?”魏澄寬慰道。雖然她知道周欽肯定早就忙得沒什麼功夫想她了,但是她還算是能對當前的形勢泰然處之。

林零不一樣,她的心理障礙導致她格外缺失安全感。所以用哄著引導的方式,林零更加能接受一些。

“那為什麼,我好幾天都沒有收到他的訊息了……也不知道他過的好不好?”林零掩著臉抽泣著,淚水從她的手掌與臉頰之間的縫隙不斷滲出。

這一刻,魏澄實在想不出什麼可行的方法,可以即刻寬慰林零了。

只好坐在她的身邊,一下一下輕柔地撫摸她的後背。

“我們分手吧。”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一股氣力和決心,林零突然拿起手機,開始鍵入分手的訊息發給管津文。

“林零姐!不要衝動啊!”魏澄嚇壞了,關係這麼穩定的一對情侶了,可千萬不要草率地決定分手啊!

“我這樣,是不是很可怕?”林零問道。她的淚水甚至將髮絲打溼,凌亂地散在她的額前和肩頭。

“沒有啊。”說實話,魏澄看到林零這副模樣,自己也怵著了。可是她實在不忍心說出傷害林零的話來。畢竟林零在沒有發病的時候,還是那麼溫柔親和,時時處處為他人著想。

“你不用安慰我,我自己知道的。”林零搖搖頭,“我這樣的狀態,老管在異國他鄉需要人照顧和陪伴,我卻太弱小,總一味向他索取……及時止損吧。”

原來是出於這個原因,才要和管津文分手。

她竟然不是在氣頭上提出分手,而是發自內心地害怕自己會刺傷管津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