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iah,”沈凝還嘗試著勸導她,“如果說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集中於工作是一個可以很好地幫助你暫時放下它的機會。如果你實在很疲勞,求助於他人並不代表你放棄了原定的計劃和目標,而是意味著你為了調整好自己的狀態,做出了更利於自己的選擇。”

季筱暗歎沈凝的格局和氣量,不過因為兩人關係尷尬,出於警惕心理,她沒有理由坦然接受沈凝對她的好。

萬一她是言語上大度,實際上還是與她針鋒相對呢?

“真的不用,我還差一個排版就結束了。待會兒一起坐地鐵回去嗎?”季筱的口吻好像是在和一個特別交好的同事,商量著下班之後一起去乘地鐵的事。

她很早就懷疑自己在辦公室收到排擠,是因為糖豆和魏澄。

這些在辦公室裡發展勢頭很好的同事,在排擠她,而她處在一個被整間辦公室討厭的被動局面。辦公室裡面的每一個人都得罪不起,那就只好儘量誰也不得罪,為人處世上小心些、禮貌些。

“沒關係的,這不是什麼特別大的大事。工作努努力就可以做好了。”季筱拉開抽屜,從裡面找出一袋掛耳咖啡。她開啟包裝,衝了一壺滾熱的咖啡,“你需要也來一杯嗎?這個掛耳咖啡提神效果和味道都很好。”季筱誇著手裡的這份掛耳,心裡則是希望她可以不用修整,把一切讓她難過的事,包括在崗位上精神不佳,頻頻出錯被主管警告等讓她情緒持續低迷的事情先抽出腦海。

不幸的是,沈凝始終坐在她近前,就算是她好心開導自己甚至提出幫她處理一點工作,她的腦海裡依然還是會回憶起令她印象更深刻的、現在偶然想起都會渾身不自在的,關於最早的那個搶來的專案的事情。

在沒有得到明確正向回應的情況下,沈凝沒有反覆對一個人示好的習慣。季筱沒有請求,那麼沈凝也只好看著自己手邊的事全部都解決了之後,直接離開辦公室。

......

季筱不領情,沈凝心一硬,一刻鐘之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辦公室,連招呼都不再和季筱打了。

沈凝離開辦公室的時候還輕輕帶了一下門,這回,整間辦公室就真的只剩下季筱自己一個人了。

沈凝說得很對,說不準忙一忙就把不開心的事拋開了,又或者是求助於合適的人選,可以給自己爭取到更多的時間去調節心理狀態。

作為曾經和自己之間發生過糟糕的社交關係的沈凝,姑且還在替季筱不值。相比起沈凝來,現在已經入獄的陳陌一沒有責任感,二來欺騙她的感情,從頭至尾對她都利用大於關心。再過分留戀就只會體現得自己膚淺無聊。

奇怪,沈凝站在客觀的角度勸導幾句,季筱居然能像任督二脈被開啟一樣,很快就把最近的每一件事都捋順了。

虧得她此先那麼感性,稀裡糊塗地就開始瘋狂地情緒內耗。

經歷了這件事之後,季筱好像也能夠更好地捋清自己和沈凝之間的社交關係了——沈凝是典型的“就事論事”者,你做得不好的事她會反擊,並沒有損傷她利益的事,她不會干涉你,甚至很可能會幫助到你。

說得好聽一些,沈凝是客觀清醒的;說得不那麼好聽一些,沈凝這個人,得罪了就徹底得罪了,拉攏卻也很難拉攏......

等到真正結束自己的工作,天又一次黑盡了。

一路上,季筱仍然會有意無意想起和同事們相處的點滴,勾心鬥角或是互相幫扶的一面。她隱隱地感覺,自己的思維定式,真的會帶給自己太多痛苦。

她思索任事或人,總是追求一種非黑即白的狀態。

陳陌不是喜歡她就是僅僅在利用她;沈凝不是在照顧她就是在介懷她所做的事;辦公室裡的大多數同事一定是在排擠她,一定是厭極了她......

現在想來,自己的情緒化,處理問題時候的欠思考,把許多事直接下一個極端的結論,都是她的掛念裡認為所有人和事非黑即白的表現。

她一度認為自己是心機城府太深,正在一步一步跌進深淵;今天她卻是稍稍改變了自己的想法,發覺自己認識人和事的思維模式,可能從來都是不夠成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