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越來越低,低到後面簡直像夢囈,程樺突然腹痛難忍,在衛生間裡驚喜地大叫:“你快來看!”

他鼾聲如雷,她去推搡,他一驚,睜開眼睛坐直身體,盯著她道:“發生什麼事了?”

“我說......”

“要緊嗎?”

程樺想了想,這怎麼能用要不要緊來描述呢,只得道:“應該不要緊。”

“那就好。”他重新躺下,用實際行動詮釋了什麼叫“無所謂”,她趴在床角大哭,臉和床腳,軟的和硬的,全溼透了,他動都沒動,她是冒著滿天滿地的暴雨獨自回去的。

“分了後,感覺好點了吧?”

程樺搖搖頭:“有的人的命,喝水都塞牙縫,這一個月過得多深刻啊,從一條路就走上了另外一條路。如果人生可以重來,我也不貪,就想著這一個月能重來一遍,我一定不會再在下暴雨的晚上出門了,我討厭所有的下雨天啊,這可是名副其實的命運的分水嶺。”

程樺讀書時成績不算好,但她愛讀文學書籍,有時不經意間,會露出一種飄忽的文藝強調,令陸森沁著迷。陸森沁問起這一個月裡發生了什麼,她彷彿喝醉了,泛紅的眼睛裡湧上清醒時不見的痛苦,看上去,簡直是走了遭人間煉獄。

陸森沁憐愛地抓住她的手,那彷彿也是他在迷醉狀態下的真情流露,同甘共苦,同面對共回憶,她抽出來,淺淺地抽泣:“我又被了。”

“還是……”陸森沁吐出這兩個字,突然想起剛才認真聽的,沒錯過的她說的每一句話,不是那個男人了,他忙問:“是誰?”

“我室友實習單位裡的領導。那天領導請他們實習生吃飯,讓她多帶點同學過來,說是人多熱鬧,她就叫我一起去,我不是心情不好嘛,就去了,喝大了,後來的事就不記得了,清醒過來時,被頂在牆上,頂的腸子快要從嘴裡掉出來,我意識到了,有氣無力地問他是誰,他還說你猜。”

“我猜他祖宗!”程樺大叫著:“我一聽他聲音就知道是誰了,就是那個領導,在酒桌上一個勁地要跟我喝交杯酒,我警告他趕緊停下來,否則就去告他,讓他去坐牢,他停了,但噁心,比第一次還噁心!”

“那就是證據,你應該馬上報案!”

“我當時也是這麼想的,忍住憤怒,打電話給室友,問她這領導姓甚名誰,總不能警察問起什麼情況,我一問三不知吧。”

“你室友不肯幫你?”

“她啊,她一聽我這麼問,笑得特別開心,反問我從哪知道她已經把這領導發展成男朋友的,這男人已經答應了,等她一畢業就娶她,讓她過上太太生活,她還問我他倆般不般配,你說,我哪還說得出口啊。”

“怎麼說不出口呢,這禽獸害了你,不是又要把你室友害了?!”

“沒害啊,人家過得好著呢,結婚後生了兩個孩子,一個男孩一個女孩,我室友旺夫,這男人現在可是上市公司的老總呢,我室友被寵的哦,什麼都不用幹,家裡司機、保姆、孩子的家教都有。上回他們夫妻倆還請客慶祝什麼結婚紀念日,好多同學都去了,看他們拍的照片,那場面大的哦,我在網上看到別人的結婚儀式都沒這麼隆重,我這室友啊,不僅面板保養的好,面相也保養的好,你說為什麼有的人能越過越顯小呢,倒著活了,她現在啊,就像個黃花大閨女。”

“哎,不一定的,說不定只是表面上看著幸福,實際上過得苦著呢。”

“哪怕表面幸福,也好多人遙不可及呢,雖然我以前比我這室友還要漂亮些,但我的漂亮就是比她的漂亮寒磣,人家的孃家條件也好,沒結婚之前就是白富美。”

這句話似乎一下子戳中了兩人共同的悲涼,好處都讓有錢人得了。沉默良久後,程樺道:“我心裡苦啊,沒人可訴說,卻又想找人說說,就告訴了我媽,我媽不是思想開放嘛,我想著她都會勸我不結婚了,肯定有辦法幫我把這些髒事消化掉。可我媽一聽,當下哭天搶地,說我以後還怎麼嫁人哦,我懵了,我說媽你不是讓我不結婚的麼,她甩來一個巴掌,我的半張臉立馬腫的把眼睛都擠到了眉毛上,你看我媽多虛偽,假清高、假要強、假女權主義,我開始懷疑她對我的一切,懷疑她是否真心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