卟咕,卟咕。

黑夜裡,迴響著啼時鳥的獨特鳴叫聲。

這種黑冠、白羽、黑翼,狀似野雉的大鳥,據說只會在早晚出現。每到黎明或是傍晚時分,它們便會開始活躍,又到天亮或是夜幕降臨時消失,相當準時,因而得名。

聞悟記得,小時候曾與聞卿一起掏過啼時鳥的窩。那時候,自己只有八、九歲,聞卿更小,倆人經常一起偷溜出去,鑽樹林扒草叢,下河摸魚抓蝦蟹……漫山遍野的跑。這也是之所以倆人能找到啼時鳥的窩,這種鳥生而膽小,藏得很深,通常只會在密林的濃草叢裡臥巢。不過啼時鳥有一點好,那就是雖然不好找,但賊能生,每窩能生十來個蛋。聞悟還記得很清楚,自己與聞卿一人就分了五、六隻鳥蛋,高興的連午飯都忘了回家吃,結果還捱了母親一頓臭罵。

“春不打鳥。”

當時,聞悟還被母親訓斥了幾句,意為春天多鳥獸繁衍,不該斷其後代。然後,她就把十多隻鳥蛋煮了給兄妹二人吃了。

現在回想起來,倒是有趣。

聞悟不自覺地一笑。

這時,馬車的顛簸減緩,逐漸減速了。再過片刻,馬車就從跑變成了慢走,四周開始燈火逐亮,同時變得嘈雜起來。

聞悟掀開窗簾,發現車隊已經進入了一個鎮子。

“小少爺,到寧平了。”

“喔。”

聞悟點點頭,聽馬伕提醒後,才對行程有了一定的概念。

寧平鎮是泰明府外的一處驛點,彼此間距大約一百五十里。換而言之,車隊在早上辰時與泰明府的大部隊會合後,走了整整一晝日,只走了一百多里路。聞悟眉頭皺起來。按照這個速度,十天能到興都?開玩笑,能到中州就不錯了。

篤篤。

忽然,有人敲了敲馬車門檔。隨後,李狂的聲音就響起了,“聞少爺。”

聞悟拉開門簾,“李叔。”

李狂笑著問:“怎麼樣?走了一天,累不累?”

“還好,就是有些枯燥。”

“哈哈哈,你一個人在車裡呆了一天,當然無聊了。要不,我帶你過去跟藥堂的人打個招呼?那邊有好幾個跟你年紀差不多的小年輕,熱鬧的很。”說著,李狂側著頭,小聲打趣道:“還有幾個小女孩,個頂個水靈,現在就過去認識認識?”

聞悟啞然失笑,連連搖頭,“還是不了,我自個看書解解悶就行。”

“真的不要?人家那邊還挺想認識你呢,剛才還在問我你的底細來著,要不你過去跟人家熟絡熟絡,說不定,嘿嘿……”李狂笑眯眯的,表情略顯猥瑣,跟一開始的正經樣子大相庭徑。

聞悟苦笑一下,不想在這個話題上扯,於是神色稍稍正了正,堅定地搖頭表明態度,“謝謝李叔了,但是這次北上,老師對我寄予厚望,我不敢有一點鬆懈。再說,你知道老師她的為人,她要是知道我剛出門沒幾天就想著風花雪月,非得打斷我的腿不可。”

李狂的面色微微一僵,隨即大笑,“啊,哈哈哈——,看看你,隨便跟你開個玩笑,你就認真了。掌堂大人可是特意叮囑我看好你的,我哪敢亂來?你要真敢,我還不敢呢。”說罷,他話鋒一轉,突然道貌岸然起來,進一步解釋道:“我是覺得,往下還得走十多天呢,你這樣一個人呆在馬車裡也不是個事,多出來跟人走動走動,也可以熟悉熟悉環境嘛。還有啊,你這次北上興都,遲早是要與藥堂的人打招呼的,這裡的大家算是同鄉,早點認識認識,也好有個照應。”

“喔,這樣啊…..”聞悟笑笑,也不戳穿他,點頭說:“您說得有道理。不過,今天大家趕了一天路,應該都累了,等晚一點,找個時間,我再過去拜會。您看怎麼樣?”

“嗐,我有什麼關係?你啥時候有空就啥時候過去唄,你要是擔心不認識人,到時候跟我說一句就行,我跟你一起過去。”李狂熱心地拍拍胸膛。

“這樣更好,那到時就勞煩李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