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不要管我了……”

……

那一天,也與今天一般,下著毛毛的陰雨。

雖然南方的冬天不如北邊的冰凍,但是泡在雨水裡,寒風嗚嘯,冷得更加徹骨。

剛過十六歲的生辰,他被打穿了丹田,揹著經脈俱斷的妹妹,被趕出了家門。天黑的雨夜,兩個年輕的喪家之犬垂死掙扎,卻依然逃不過追殺,僅僅因為身上的一點點資產。慌亂的他揹著妹妹慌不擇路,跑了十幾裡,終究被截在了荒野中。

天下著雨,夜裡漆黑一片,只有偶爾的冬雷劃過時,才能勉強見到一絲光亮。然而,閃爍的電光卻讓荒涼的林野顯得愈加陰森。

“來啊!來啊——”

他摔倒在地,護著妹妹,隨手撿起一根可笑的朽木胡亂地揮舞著,朝著追來的人嘶吼,只有絕望和憤怒,“來啊——”

對方真的卻步了。

但不是因為他,而是因為在他身後緩緩從黑暗中立起來的龐然大物。在漆黑的雨夜裡,它如同一條墨色的大蛇,足有水桶那麼粗。在黑夜裡,它的兩隻眼睛就像兩隻血紅色的燈籠,隱約照出它的頭顱輪廓,像是從地獄裡走出來的兇獸。

“啊——”

所有追來的人都嚇得落荒而逃。

唯獨他,身心俱冷。他痛得面無血色,卻緊緊地抱著妹妹,坐在髒汙泥濘的野地裡,眼淚、鼻涕止不住地流淌。

“哥,不要管我了……”

“別說話了,聞卿,再堅持一下,我一定會救你的……”

“呼,哥,對不起,我想睡覺了……”

“不要!不要啊,聞卿,你聽哥的,不能睡啊,千萬不能睡,哥求你了……”

“哥,你,要活下去啊……”

“聞卿?聞卿,聞卿!啊啊啊啊——,聞卿啊——”

轟。

空中的閃電劃破夜空。

聞悟仰著頭,雨水浸面,淚流滿頰。

如果夢會痛,也該醒了吧?

“哥?”

聞悟一震,回過頭。

聞卿站在屋簷下,手裡抱著一把傘。她像是冒著雨跑過來的,頭髮、裙衫都有點溼,稍稍喘著氣,明亮的眼眸眨巴著看他。

倆人對視了一陣。

大概是下雨,聞卿似乎沒有看見他的表情,只有些惴惴,“娘說你沒有帶傘,讓我給你送過來,還有,叫你吃飯了。”

聞悟擦擦臉上的雨水,連帶著眼淚一併揮去。

聞卿偷眼瞄他,打起傘走到他的身前,微微踮著腳前傾,將他遮住。傘不算大,她自己淋著後背,卻沒有絲毫在意。

聞悟看著她,“聞卿……”

“做,做什麼?”

“你好矮啊。”

“嗷!”聞卿一腳踩他腳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