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南廂的東院,從早上起就聚了一群人。

雖然元青松只有元浩一個兒子,但他一家子人可不少,有三個已經嫁了人的女兒,還有各種表親,來了有幾十個人。

二叔祖到場的時候,院子裡已經擠滿了被拒之門外的人。眾人紛紛讓開,不敢有絲毫不敬,至少表面上是不敢。畢竟,自打太老爺死後,二叔祖就是元家最年長的老人,論資歷輩分,連兩個當家都要避讓幾分,元家可沒有人敢對他怠慢。

“元浩呢?”

老人環顧一週,見眾人齊齊看向屋裡,便走了過去。

守在門口的卻是梁元,見到老人,急忙下階迎接,“二叔祖,您老怎麼來了?三爺說了,元浩少爺需要靜養,如果……”

老人冷眼一瞪,“連我都不能進去?”

梁元一激靈,結巴了,“這……”

“讓二伯進來吧。”

忽然,屋裡傳來元青松的聲音,略顯嘶啞。

老人不等梁元應答,甩袖就走了進去。梁元趕緊過去開門,初秋雨後天氣陰涼,他的額頭上卻是連冷汗都冒出來了。

門內,元青松佇立在屏風外,沒有行禮,“二伯。”不過數日時間,他整個人都癟了,原本熊壯的身軀微微有些傴僂,臉上盡是可見的疲憊,鬍鬚茬子也沒有打理,頭髮隨便扎著……如果不知道的,說這是個落魄的草寇都不會有人懷疑。

“唉——”

老人嘆了一聲,問:“元浩呢?”

元青松指指屏風後。

老人走過去,站在屏風外看進去。裡面有幾個女人在,除了元青松的兩房夫人,還有他的幾個女兒,正圍著床山的元浩嚶嚶抽泣。再看元浩,雖然依然是緊閉著兩眼,不過看他的臉色,已有了些血氣,呼吸均勻,看樣子的確是活過來了。

“二伯。”元青松攔住想要進去的老人,搖搖頭:“我接元浩回來時,曲掌堂說過了,元浩需要靜養,不能被打擾。”

老人站住,朝著元浩看了好一會兒,爾後又是一聲長嘆,“唉——”

元青松心有所動,道:“二伯您不用擔心,曲掌堂說了,多則五天,少則兩天,浩兒就會醒過來,到時候我會親自過去請您。”

“唯有如此了。”

老人點點頭,退了出來。不過他並沒有就此離去,而是示意元青松一起回到前堂,提醒道:“前兩日,勁松過來找我,說你……唉,我理解你此時的心情,但這事還未有定論,兇手也未抓到,怎可因為一些流言蜚語就意氣用事呢?”

元青松的臉色瞬間就變冷了,“流言蜚語?哼!那天當我到場時,只有元文在場,結果他一問三不知,如果不是做賊心虛,又作何解釋?為何那賊人偏偏跑向他東廂,他又偏偏追來這裡?我又沒曾說他是兇手,只想問個明白,他元勁松倒是好,嘴上說清白,卻多番阻攔調查,他不是心裡有鬼又是什麼?哼,浩兒出了這事,他大房定然脫不了關係!”

“這,這全是你個人揣測,無憑無據,哪能作數?”老人皺緊了眉頭。

“哼,做賊的難道還額頭貼字?行兇的也不會坐以待斃,是與不是,拿元勁松父子一問就一清二楚。”元青松冷冷地道。

“青松,你不要胡來啊。”老人正聲道:“這種事可大可小,大可事關我元家存亡,切勿衝動。再說,元浩他已無性命之憂,雖然傷了心脈,日後修煉……”

元青松的額頭凸出數條青筋,憤然打斷他,“二伯!你不必多言,我自有分寸!您請回吧,我得照看浩兒,就不送了!”

老人臉色有些難看了。然而,當他看到元青松的表情,知道一時半刻是勸不住了,只得一聲嘆息,搖著頭離開了。

這元家,還能不能好了。

老人有些心力交瘁。若是當年接下了大哥的位子,獨掌元家,現在就不會有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他嘆息著,揮退左右,獨自回到了書庫。唯有在這處於元家偏角的一小塊地,老人才能找到一些寧靜,才能卸下長輩的架子,稍作放鬆。

然而,今日卻是連這一簡單的獨處都落空了。

書庫裡,已有人在。

老人看清是誰後,愣了一下,訝異地道:“聞悟,你怎會在此?今日沒去藥堂嗎?”

“喔?二叔祖。”

聞悟放下手裡的書,點下頭算是見禮了,說道:“老師吩咐我幫三伯送元浩回來,我見天色還早,便順便過來找一本書。”

“哦,原來如此。找什麼書?”

“醫本經,找到了。”聞悟揚了揚手裡的醫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