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立在元景帝身邊的蟒袍老太監,看了眼門口,又看了看老皇帝,小步迎了上去,低聲問道。

“何事?”

小宦官湊上前去,低聲耳語了幾句。

蟒袍老太監聞言,皺了皺眉,而後揮揮手,打發走宦官,他輕手輕腳的回到元景帝身邊,小心翼翼的壓低聲音,喊了一句。

“陛下!”

元景帝打坐修道時,是不允許打擾的,除非有要緊的事。老太監陪伴元景帝這麼多年,對其中的分寸把握十分嫻熟。

元景帝緩緩的睜開了眼睛,一道精光從眼底閃耀,目光看向了老太監,輕聲問道。

“何事?”

老太監立馬躬身,十分恭敬卑微,將剛剛得到的訊息向元景帝彙報。

“赴楚州查案的使團回來了,如今就在宮外,等待陛下的召見。”

元景帝聞言,皺了皺眉,眸光微微波動,看向老太監,不悅的問道。

“怎麼沒見內閣傳來楚州的公文?”

使團回了京城,元景帝才知道此事,這不合常理,事出反常必有妖,這位執掌朝政數十年的九五至尊察覺到了異常,一種事情超出了他掌控的感覺油然而生。

元景帝眯著眼睛,面色深沉,沉吟片刻,這才緩緩道。

“召他們到御書房來。”

老太監轉身離去,元景帝面無表情,如同一尊深沉可怕的雕塑,目光森然,吞噬光明。

……

使團眾人得到通傳,由一名青衣宦官領著進了宮,踏入了空無一人的御書房,眾人默然等候。一刻鐘後,元景帝領著幾名宦官過來。

元景帝穿著道袍,烏髮黑潤,長袖飄飄,氣質容貌極佳,他沒有坐在案桌之後,而是停在了使團眾人面前,威嚴的目光掃過他們的臉,沉聲質問道。

“朕遣人問過內閣,事先並沒有收到你們的文書?!”

老皇帝看了許七安一眼,似乎覺得這小子是粗鄙武夫,懶得搭理他,轉而望向兩位御史和大理寺丞,嚴厲的訓問道。

“你們難道不懂規矩嗎?”

兩位御史和大理寺丞低下頭,不等他們回應,楚州布政使,血屠三千里的倖存者,鄭興懷踏步上前,直面天威,作揖沉聲道。

“陛下,楚州城已毀,如何傳遞文書?”

元景帝彷彿此時才注意到這位楚州主官,目光審視了片刻,再次問罪。

“鄭愛卿,你身為楚州布政使,沒有朝廷允許,竟敢私自回京?”

鄭興懷身為楚州布政使,一州主官,無詔不得擅自離開楚州,否則就是擅離職守之罪,可是要下刑部大獄的!

鄭興懷慘笑一聲,不甘示弱的和元景帝對視,毫無畏懼之色,他自見到鎮北王屠楚州城的那一刻,他的心就已經死了,活著只是為了討回一個公道。

“楚州城沒了,我這個布政使,名存實亡。”

鄭興懷自稱我,而不是臣,明顯已經是破釜沉舟,下定了決心,要為楚州城三十八萬無辜百姓討一個公道,為救他而死的紈絝兒子討回一個公道,為掩護他逃離楚州城而死的護衛俠士討回一個公道。

鄭興懷此時已經拋棄了一切顧忌,心如死灰,所以即使是面對大奉君主,九五之尊,也毫不畏懼,據理力爭,直面天威。

“何出此言?”

元景帝兩條眉毛擰在一起,面色陰沉,裝作不知道的詢問道。

鄭興懷深吸一口氣,無所顧忌,浩然正氣充斥心中,他朗聲道。

“楚州總兵鎮北王,為晉升二品,勾結巫神教以及地宗道首,屠戮楚州城三十八萬條生命!”

“臣,上書彈劾鎮北王,請陛下為無辜慘死的百姓做主,嚴懲鎮北王。”

說完,鄭興懷從袖子裡取出一份奏摺,雙手呈上。

“臣,上書彈劾鎮北王,請陛下為無辜慘死的百姓做主,嚴懲鎮北王。”

使團眾人跟著取出奏摺,雙手呈上。其中許七安的摺子是劉御史代筆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