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你就不會謹小慎微,孤苦無依了!”

元康帝聞言一愣,思索了一下,明白了賈昶所說的是誰,林如海可是他的人,在巡鹽御史的位置上已經待了十多年了,確實辛苦,聽聞他妻子去世,獨子夭折,只留下了一個孤女。

“巡鹽御史這個位子十分緊要,貿然換人,對鹽稅影響極大!”

江南鹽商氣大財粗,與朝中許多大臣關係密切,勢力龐大,根深蒂固,如果不是林如海在江南看著,鹽稅比如今至少要低三成,這是元康帝很難接受的。

“陛下,我這位姑父已經付出太多了,已是接近知天命之年了,斷了家族傳承香火,如今只有一個女兒,更是天各一方,還望陛下垂憐!”

元康帝聞言,神色一怔,確實有些過於苛刻了,如果再讓林如海待在巡鹽御史的位置上,怕是性命不保,他想了想,嘆了口氣說道。

“既然你開口了,朕會讓人替他,將其調回六部的!”

“多謝陛下!”

賈昶見事情已經談完,沒有久留,寒暄了幾句就離開了御書房。

時光飛逝,不捨晝夜,轉眼就是三個月過去了,林如海回京了,下了船,望著熟悉而又陌生的神京城,恍若做夢,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再次回到神京,當年陛下命他前往江南治理鹽稅,他就做好了死在江南的準備,如今十幾年過去了,陛下居然垂憐他,將其調回朝中,讓心中無比輕鬆。

林如海沒有立刻前往榮國府,看望自己的女兒,而是馬不停蹄地進入了大明宮御書房,向元康帝覆命。

御書房內,元康帝似乎有何永遠批覆不完的奏章,他是一個對自己,對臣子都極為苛刻的皇帝,絕對不允許自己怠政,每天過得比牛馬都累,沒有一刻的放鬆。

元康帝從堆起的奏章中抬起頭,打量著十幾年未曾再見的林如海,儒雅清俊,鬢間已是斑白,神色疲憊,面容消瘦。

元康帝心中唏噓,感嘆不已,林如海當年可是探花郎出身,容貌俊朗,氣質不凡,如今卻如此滄桑。

元康帝的聲音難得的溫柔了起來,沒有了往日的冰冷嚴苛,緩緩開口道。

“這些年,辛苦林愛卿了,若不是武安侯提起你的遭遇,朕怕是就要對不起你了!”

林如海聞言一驚,哪裡承受得起元康帝如此說,連忙躬身說道。

“陛下言重了,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臣只是做了自己應該做的,陛下皇恩浩蕩,準臣回神京養老,已經感激不盡!”

元康帝看著戰戰兢兢的林如海,越發覺得愧疚,思索了一番,這才說道。

“你治鹽有功,不能不賞,你就先在禮部做個侍郎吧,等日後六部尚書有缺,你再補上!”

“臣謝陛下!”

林如海心中微微吃驚,巡鹽御史和禮部侍郎雖然同為三品文官,但是權勢可大不一樣,禮部侍位高權重,是朝中不可忽視的存在,遠遠不是巡鹽御史可以比擬的。

“你剛剛回京,朕也就不留你了,免得耽誤了你父女團聚,日後武安侯必然會埋怨朕不體恤你了!”

元康帝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似乎已經看到了那位如同朝陽一般氣盛的武安侯,格外的溫和。

林如海見此情景,心中感到吃驚,他可是深知這位陛下的性子,沒想到對賈昶居然如此寬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還是那位刻薄寡恩,嚴厲冷酷的元康帝嗎?

“臣謝陛下隆恩!”

林如海躬身行禮,緩緩後退,直到御書房門口,才敢轉身離去。

林如海祖上世襲侯爵,至本人以科第探花出身,歷任“蘭臺寺大夫“、“巡鹽御史“等職,雖然就不在神京居住,但是在神京也是有著府宅的,他早就命僕人提前收拾好了。

林如海在府中稍稍安頓了一番,就直奔榮國府,畢竟榮國府乃是他的岳家,女兒也在府中借住,他如今回京了,自然第一個拜訪此處。

坐在轎子裡的林如海,眼神極為複雜,曾記當年跨馬遊街,一日看盡長安花,時光荏苒,滄海桑田,沒想到當他再度踏上這片土地,一晃已是十幾年了,自己已然老了。聽著外面鬧哄哄的街道,他不時掀開轎簾,往外面看看,感受著神京與江南不同的煙火氣。

不多時,林如海感覺轎子一停,就聽到一旁的僕人說道。

“老爺,榮國府到了!!”

林如海從轎子中出來,看著眼前懸掛著敕造榮國府的宅院,還有門前的兩個石獅子,他心頭突然升起一絲感嘆,這等富貴又能享受多久呢?

就在這時,林如海前方傳來了一道清朗的聲音。

“如海!一路辛苦,可想死為兄了,快快隨我進來,老太太也在等著見你呢!!”

賈政面帶笑意從正門走了出來,嚴肅的臉上掛著熱情的笑容,走到了林如海的面前,一把攬住了林如海的胳膊,十分親近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