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志茂也知道陳平安不喜自己,對泥瓶巷少年的真性情流露不以為意,大不了日後他躲著點陳平安,不礙他眼就是了。

池水城頂層房間內,一方小天地藏在其中,三道身影盤坐在三座高聳入雲,巍峨雄偉的山嶽之巔,俯瞰書簡湖中的鬼蜮人心,種種變化,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偉岸莊嚴,讓人望之生畏。

“周珏,不想你的境界修為已經在臻至如此地步,讓人敬佩!”

齊靜春如同一縷春風,讓人感覺十分舒服,聲音清朗,語氣溫和,拱手抱拳說道。

“算不得什麼,如今我雖然不懼他,但也殺不得他!”

周珏微微搖頭,臉上沒有露出任何的得意之色,披甲者不愧是遠古天庭五大至高神靈之一,肉身之強橫,堪稱古今第一,即使是他的劍氣也破不開對方的絕對防禦,只能維持個不勝不敗之局。

崔瀺那張蒼老卻又富有生機的臉龐流露出了肅穆之色,同樣看向了那位身著儒衫的年輕讀書人,開口問道。

“剛剛周先生是在與誰發生了激戰?”

雖然崔瀺已經半隻腳踏入了飛昇境,但修為境界還是差了點,只能隱隱感知到天外天發生了一場激烈的大戰,但卻無法親眼看到周珏與披甲者在光影長河上激戰的情景。

而齊靜春則不同,他已經臻至十四境巔峰,踏上了三教合一的大道之上,有了立教稱祖的資格,可以窺視到光陰長河這場大戰的具體情景。

“不過是遠古天庭的餘孽,喪家之犬而已,你沒必要細問!”

“子曰,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對方的境界已經超出了你所能知曉的範圍,不可強求,否則必遭反噬!”

周珏清俊儒雅的臉龐上沒有露出一絲情緒波動,冷冰冰的對崔瀺說道。

崔瀺見此,默默點頭,並沒有繼續追問,他知道周珏所言有道理,有些事情不可強求,否則必然會遭遇不祥。

崔瀺的心機城府,智慧謀略皆是上上之選,絕對不弱於齊靜春,若不是因為需要踐行推廣事功學說,以他的天資才情怕是早就踏入了十四境,何至於到現在還困在仙人境巔峰,不曾突破。

齊靜春目光瞥了眼沉默的崔瀺,笑了一聲,目光再次落在了半空中懸掛的水幕之上,輕聲道。

“這劉志茂行事果決,知進退,識時務,只是窺到了一點端倪,就果斷的放棄了自己的後手,與陳平安達成交易,恩怨兩清,也算是個人物!”

崔瀺撥出了一口氣,平復了心中複雜的情緒,隨後也將目光看向了水幕中顯現的劉志茂身影,帶著幾分輕蔑語氣說道。

“不過是個草莽之輩,當不得齊師弟如此誇讚!”

崔瀺有資格說這話,劉志茂在書簡湖算是一號人物,但在大驪王朝國師的面前,也不過是一顆棋子而已,生死都被崔瀺掌握著,不值一提。

齊靜春沒有反駁崔瀺的話,劉志茂不過是一個元嬰境的山澤野修,心靈蒙塵,不修道德,難成大器,此生無望上五境。

周珏眉頭微皺,雙目湛湛,猶如日月星辰,璀璨明亮,他看著水幕的內景象,開口說道。

“這場問心局下的時間已經夠久了,也該加快速度結束了!”

話音未落,周珏抬起了右手,食指伸出,修長白皙,凌空虛點,一道虛幻悠長的光陰長河浮現在小天地中,將水幕籠罩在內,外界整個書簡湖的時間都發生了變化,時光流逝的速度加快了好幾倍,轉眼就來到了問心局的最後結局。

天風昏暗,鵝毛般的雪花籠罩著整座書簡湖,寒意徹骨,讓人忍不住緊了緊身上的冬衣,又是一年冬至。

陳平安坐在屋內的桌案之後,雙手籠袖,臉色慘白,似乎經受不住這等酷寒,嘴裡不時發出咳嗽聲,他面無表情的注視著推門而入的高挑女子,緩緩開口道。

“你來做什麼?”

前段時間,小泥鰍終於壓下了傷勢,悄悄重返岸上,冬至這天,按照小鎮上的習俗,需要包餃子。顧璨打發她來喊陳平安,去春庭府吃餃子。

“先生,顧璨要我來喊你去春庭府吃餃子。”

“我就不去了,你代我向顧璨和嬸嬸道個歉!”

小泥鰍看了一眼陳平安,眉頭微皺,說道。

““先生可是擔心外邊的風雪,炭雪可以稍稍幫忙。”

小泥鰍也有一個自己的名字,炭雪,是顧璨拜託陳平安幫忙起的名字,有著自己的寓意。

“算了,沒必要如此!”

陳平安微微搖頭,膝蓋上放著一隻自制取暖的竹編銅膽炭籠,雙手袖中抽出,藉著炭火驅寒。

“知道我為什麼給你取名炭雪嗎?”

小泥鰍搖了搖頭,她也沒有讀過什麼書,自然不知道陳平安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