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邛轉頭看向了泥瓶巷陳平安的宅子,臉上露出了複雜的表情,這位劍氣長城的大劍仙,問劍託月山,劍斬王座大妖,威風凜凜,天下敬畏。

“這可是一位真正的殺胚,十四境純粹劍修,斬殺了飛昇境大妖,按照劍氣長城的規矩,可以在城頭留字,不過他卻對這個規矩視若無睹,懶得刻字,簡直傲到沒邊了!”

天地之間,有一堵不知有多長、有多高的城牆。哪怕從百里之外遙遙望去,依然能夠清晰看到那十八個以劍氣刻就的大字,由此可見,字是何等之大,那堵城牆又是何等之高。

“道法,浩然,西天,劍氣長存,雷池重地,齊,董,陳,猛。”

最後一個字,乃是五年前阿良在十三之爭中,斬殺了最後一位出場的蠻荒天下飛昇境大妖后刻下的,是他第一次在天下人面前展示自己那高深莫測的劍道,一劍驚天下。

也是從那天開始,劍氣長城一位驚才絕豔的劍修崛起了,那陋巷少年雙肩之上擔起了一座託月山,五年時間,踏入了十四境,聯合阿良孤軍深入,問劍蠻荒大祖,劍削託月山,逼得蠻荒天下開始收縮勢力,不敢對劍氣長城發動大戰,可謂震驚浩然天下,也讓人明白了劍仙周珏是何等的風采,威壓當世。

“真是一個妖孽,四座天下從未出現過如此年輕的十四境大修士,而且還是最難成就的純粹劍修,這等資質比三教祖師還要恐怖,他日後必然可以躋身十五境,稱宗做祖!”

阮邛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不願得罪周珏,那日才會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幫助寧姚鑄劍,留下幾分情面,日後說不得為了自己這個傻女兒,還要求到人家的頭上。

中年漢子粗獷的臉龐上露出了幾分寵溺之色,看向了劍廬門檻處,青衣少女坐在那兒,手裡託著瓷碗,碗裡的米飯都堆成小山了,油汪汪的,明顯裡面又藏了不少紅燒肉,她嘴巴不斷蠕動,如同倉鼠,瘋狂乾飯。

這麼一大碗米飯加上幾塊紅燒肉不一會的功夫就全進了阮秀的肚子裡,她這才抬頭看向自己的父親,見他一直盯著自己,連忙擦了一下油亮的嘴角,無辜的說道。

“爹,我沒偷吃紅燒肉,剛剛那一碗都是米飯!”

阮邛仰頭嘆息,自己的這個小棉襖為啥是個飯桶,以食為天,都不帶動腦子的。

“今晚的那塊紅燒肉沒了,還不趕緊過來掄錘!”

青衣少女臉上露出了幾分苦澀,卻也不敢反對,連忙起身走到了阮邛的身旁,彪悍的拎起了一柄造型重量都極為誇張的大錘,對著紅彤彤的鐵胚就砸了下去,火星四濺,響聲巨大,一旁的劉羨陽依舊睡得酣暢,絲毫不受影響。

阮邛臉色更加苦了,一個飯桶女兒,一個睡蟲弟子,他的命怎麼這麼苦呢。

驪珠洞天,小鎮之中,一位身穿白袍的男人走在熱鬧非凡的街道上,左顧右盼,閒庭信步,周身一股氣勢凝聚,霸道威猛,讓小鎮上的人不自覺拉開了距離。

學塾之內,齊靜春正在教導李槐等人讀書,突然腳步停滯,轉頭看向了小鎮中心位置,臉上露出了幾分詫異和忌憚,呢喃道。

“這位白帝城城主巨擘怎麼也來了驪珠洞天?”

天下九洲,山澤野修千千萬,心中聖地道場唯有一處,那就是中土神洲白帝城,城主是公認的魔道巨擘第一人鄭居中。

“他要去泥瓶巷,難不成是要找周珏?”

齊靜春平和的眼眸裡閃過思索,看了一眼好奇的幾個學童,繼續邁動腳步,郎朗的讀書再次響起。

白帝城城主,真名鄭居中,字懷仙,他是一個幾乎沒有情緒的人,與其說是一個人,倒不如說他更像一個沒有神性的神。

鄭居中更是近幾千年來修道的天才,大道之寬,大道之遠,向道之執都是數一數二的存在。他貴為十四境,謀劃深遠,有著當世第一執棋人的光環,智慧深遠,心思深沉,實力強橫,足以和白玉京的道老二一戰。

鄭居中更是位列中土神洲十強之列,棋力深厚,日後與崔瀺十局十勝,被崔瀺視作知己,同道中人。在修行方面,他也是獨領風騷,一人三位十四境,是穩坐天下十人之位的巔峰修士,在雙十四境修士中也屬於頂尖的一小撮,曠古絕今,未來有望衝擊至高領域,立身十五境。

鄭居中棋藝高超,堪稱一絕。崔瀺曾言,若將天下作為棋盤,能與他對弈的人幾乎不存在,這間接體現了鄭居中的棋藝之強。

此外,鄭居中在棋局中的謀劃深遠,往往能預先佈局,掌控大局。曾在白帝城立下棋盤,數百年來,無一人能夠勝過他。

鄭居中離開熱鬧的街道,步入了破敗窮酸的泥瓶巷,站在了一扇斑駁痕跡的門前,抬手敲了敲,十分有禮貌的說道。

“請問有人在嗎?”

“白帝城鄭居中前來拜訪周劍仙!”

陳平安聽到動靜,連忙起身走出了屋子,開啟了院門,將這位前來拜訪周先生的客人請了進來。

周珏坐在小板凳上,身體有些蜷縮著,沒有阻止草鞋少年開門,平平無奇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變化,好似對鄭居中的到來早有預料,一點沒有感到吃驚。

倒是一旁的黑衣少女長眉緊蹙,劍眸之中閃爍著驚人的鋒芒,臉色凝重的注視著走入院中的男人,手不自覺的握緊了腰間的刀柄,全身的肌肉緊繃起來,心神不敢有一絲的鬆懈,劍心不斷顫抖,她似乎感到了一股無形的壓力,讓其呼吸都感到了困難。

鄭居中並沒直接走進屋內,在院子裡站著,那沒有任何波動的眸子微微閃爍,目光落在了警惕戒備的黑夜少女身上,冷冷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