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陌的劍指在佛光罩裡艱難而不容阻擋地下移,生生撕開了一道極小的口子,李慢慢見此,眼眸一亮,無距境界發動,爛柯寺石階前,已經沒有他的身影。

轉瞬之間,李慢慢進入寺院,來到十七座佛殿,他的身影幾乎是同時出現在這十七座佛殿中,在簷下,在室裡,在廊前,在梅邊李慢慢連破十七座古鐘,佛光大陣,就此而破!

君陌踏上石階,向爛柯寺裡走去,他右腳落在石階上,石階碎裂,他頎長的身影落在寺門上,寺門碎裂,當他的目光落在門後的石壁上,石壁碎裂。

君陌選擇走最直的路,最正的路,因為那就是最近的路,入古寺後,君陌沒有走平緩卻歪斜的石階,沒有繞過回覆曲折的雨廊,他徑直向著後寺走去。

無論擋在身前的是寺門,是石壁,還是莊嚴的佛殿,都無法擋住君陌的去路,一路走來,牆傾殿塌,磚石四濺,硬生生被他走出了一條新的道路。

秋風吹不動巍然不動的古冠,吹的他的黑髮向後飄舞,如同如箭,在他身前,即便是那重若萬鈞的那些石佛像都被震飛,更何況是人。

君陌行走的速度非常快,一路行來,那些試圖攔阻他去路的修行者,被震飛到空中,有的掛在秋樹枝頭慘號,有的重重摔在青石地面上,再無聲息,磚石木樑石礫混著人影不停崩飛,在他的身後形成一道恐怖的煙塵。

看著那道迅速向後寺逼近的煙塵,七念神情微凜,從煙塵裡隱隱透出的氣息裡猜到來者是誰。佛光大陣既破,前寺裡便再沒有任何人能夠攔住、甚至稍微延緩一下對方的腳步,而他最警惕的那個人應該比那道煙塵更快來到。

七唸的臉上流露出極決然的神情,他身上的僧衣飄起,身體四周向空中擴充套件出了一道光圈,完全依循於他本人的身體形狀,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更大的七念。

這道身外法身,與七唸的身體完全相同,只是更龐大,唯一的區別便是面容,法身的面容不像七念那般平靜堅毅,而是滿臉怒容眉挑如劍,眼中雷霆,世間任何邪祟,都不敢與其對視,不動明王法身盡顯!

佛光法身裡的七念,雙手合什,默頌真言。似佛殿般高的不動明王法身,受真言召喚,舉起右掌,猛地向黑傘下的寧缺和桑桑二人拍了下去,其勢猛如山傾,宛似天傾,這是佛法真言與法身手印完美的結合,這才是真正的佛門真言手印!

一聲輕響,葉蘇身後的木劍也出鞘了,化為一道無識無覺、無生死之意的流光,直刺黑傘下,馬車內的桑桑!

“天下溪神指!”

寧缺伸出右手的食指,刺向秋雨之中,隨著這一指出,他的臉色驟然蒼白,臉頰似乎瞬間變瘦了很多。

聽著天下溪神指五字,七念神情微變。天下溪神指乃是知守觀不傳之秘,為什麼寧缺會這門絕學?難道是陳皮皮暗中傳授給寧缺的。

葉蘇神色不動,他知道陳皮皮絕對不可能把天下溪神指教給寧缺,依然堅定的劍指馬車內的桑桑!

寧缺確實不會天下溪神指,但他的手指依然指向秋雨之中,而且從左至右,看似簡單尋常地畫了兩道直線。他身上的黑色院服變成無數碎布落下,他施展的是符文,這道符實在是太過強大了,強大到他自己都無法控制。

這是寧缺晉入知命境界,成為神符師後,領悟的本命神符,這道神符走的是切割之道,鋒芒無雙,無物不斬。

寧缺的手指在秋雨裡劃過,一道強橫恐怖的符意,橫在虛空之中,兩道無形的鋒芒,在雨中若隱若現。如同大河上橫著的鐵索,宛如一柄無比鋒利的寶劍。

看似堅不可摧的不動明王法身,胸口間多了兩道極為深刻的黑線,七唸的胸腹上多出了兩道筆直的傷口,鮮血橫流,那道刺來的木劍上,也多了兩道深刻的白痕。

在這道神符釋出的鋒芒之前,入者皆斷,傷必成雙。顏瑟大師最強大的本命神符是井字元。寧缺只學到了師父的一半,所以他的這道本命神符叫二字元。

時間似乎過去了很久,但實際上從佛光大陣被破,到此時最多不過兩息時間,最早落下的秋雨,都還沒有落到地面上,寧缺阻擋住了七念和葉蘇一次攻擊,眼看君陌和李慢慢就要到來,寧缺和桑桑將要逃出生天。

就在這時,有劍自天外飛來,瓦山之上有云,那劍破雲而出,帶著約數里長的雲絲,直刺地面。

劍的速度太快,快到根本看不到本體,只能看到一道流光,然而卻似乎又不屑於隱藏自己的聲勢,所以地面的人們都清楚地知道,那就是一把劍。

爛柯寺籠罩在秋雨中,那把劍穿雨而過,根本無視庭院裡的七念諸人,也沒有因為正在高速接近的那道煙塵,而有所停頓,徑直刺向寧缺身後馬車內的小侍女。

虛空中還殘留著二字元恐怖的符意鋒芒,但那柄劍卻是毫不在意,似乎對顏瑟一脈的符道熟到了極點,輕鬆至極地渺然而過,直刺桑桑。

寧缺的識海一陣刺痛,桑桑睜開雙眼,臉色蒼白,似乎便要到此為止了。

霸道無匹都不足以形容,這柄自天外而來的劍的氣勢,這把劍,或者更準確說這把劍的主人,給人一種強烈的感覺,因為他想做某件事情,就他便一定能夠做到,堅定霸道,無可阻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