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蘇敬畏的說道,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像極了一個高興的人。

“你果然不錯,識時務者為俊傑,沒想到你居然懂得這個道理!”

趙無昊實在是太霸道了,可以讓不高興的葉蘇變得高興,至少表面是高興的,不敢有絲毫的違背。

“孺子可教也,我看好你!”

趙無昊的手掌落在了葉蘇的肩膀上,像是長輩讚賞晚輩一般,充滿了鼓勵和誇讚。

葉蘇瞳孔緊縮,心臟一陣陣的劇烈跳動,什麼時候,這隻手什麼時候落在了他的肩上,他竟然不知道,驚恐讓他臉上的笑容都差點維持不住了。

好在,趙無昊沒有其他動作,說完這句話,就消失在了原地,讓葉蘇子吐出了一口濁氣,臉上的笑容依舊維持著,十分憋屈的表現著自己的高興。

通體全黑的馬車向雁鳴湖畔駛去,寧缺坐在車廂裡,靠著車後壁閉目養神,眉眼間顯得有些疲憊,車窗外隱隱傳來桂花的香味,他知道這是何府中的桂花開了。

便在這時,寧缺懷裡某個事物忽然溫熱起來,熱度透過黑色的院服,散播到車廂裡的空氣當中,把桂花香味蒸的更濃了幾分。

寧缺睜開眼睛,伸手到懷裡取出用布緊緊裹住的陣眼杵,感受著掌間傳來的清晰的熱量,眉頭緩緩挑起,神情凝重。隨著學習與靜悟,如今的他對長安城這座大陣有了很深的認識,雖然還遠遠達不到師傅顏瑟境界手段,但心意已經與長安城漸漸有了聯絡,能夠感知到這座雄城想要告訴他的一切。

寧缺感覺到,有一位絕世的強者,已經進入了長安城,他並不知道來到長安城的這位強者是葉蘇。他只知道對方很強,強到陣眼杵都開始微微發熱,眼中不由生出極濃重的警惕意味,對車前的黑馬說道。

“回書院。”

進入書院後山,瀑布轟鳴,寧缺繞過瀑布,來到那片絕壁前,順著絕壁間隱藏著的斜陡石徑緩緩上行,回到自己住過三個月的崖洞前。

雨廊上的紫藤花早已凋落,結的紫藤果,已經變成了地面上螞蟻們的食物。

寧缺站在崖畔,看著身前的雲海和雲海那頭的長安城,沉默了很長時間,大師兄李慢慢走到了他的身畔,同樣望向遠處的長安城,說道。

“來的人是葉蘇。”

寧缺已經感覺到進入長安城的是位絕世強者,所以聽到葉蘇的名字並不意外。

“你無需擔心,有人已經見過他了,他在長安城會十分老實,也會表現的十分高興!”

寧缺眉頭微挑,不解的看向了李慢慢,目光中滿是疑惑,這話怎麼聽著如此奇怪。

李慢慢沒有看向寧寧缺,神色平靜,目光溫和,只是淡淡的說道。

“他不敢不高興,也不敢不老實!”

小道觀臨街有坊有簷,在雨後的陽光中有陰影,兩個人站在這片陰影中,葉蘇看著陳皮皮圓乎乎的臉龐,在心底發出一聲嘆息。

陳皮皮看著葉蘇身上的淡淡光澤,壓抑著心頭的震驚與驚恐,顫聲說道。

“師兄,你到底吃了什麼藥,居然有這境遇?通天丸我一直留著的,如果你真要嘗試破境,你可一定得先和我說,可不敢瞎吃。”

修行之道,越到最後越是艱難,便如同攀登險峰一般,最後幾步總是最艱難的距離,葉蘇身為知守觀傳人,早在十餘年前,已經走到了修行道路的最深處,想要在此基礎上再進一步,談何容易。

所以當陳皮皮看著屋頂上的葉蘇,腳踩木梯如踩流雲,素衫光澤隱現,明顯處於某種契機之前,以為他肯定走上了某種捷徑。

葉蘇當然沒有吃藥,即便是知守觀最珍貴的那些藥丸,他都沒有吃過。因為從開始修道始,他便一直堅信,修道之人,一旦依賴於外力的輔佐,那麼終其一生,便沒有任何機會去抵達真正的彼岸。

直到陳皮皮連續說了兩次,葉蘇自己才發現了某種異樣,站在小道觀前的陰影裡,葉蘇臉上掛著笑容,好像十分高興,望著或遠或近的民宅與坊市,默默感受著自己的道心,發現自己僵化了十餘年的境界,竟然真的發生了某種顫抖,出現了一道裂縫,不由震撼無語。

長安城果然不是一般的城,長安城的人也不是一般的人,他只是按照趙無昊的吩咐,表現的很高興,每日在長安城到處閒逛,竟然不知不覺真的高興了起來,晉入了一種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的奇妙狀態之中。

“我沒有吃藥,只是見到一個人,看到了真正的長安城,心中高興罷了!”

葉蘇臉上掛著真誠的笑容,心中愉悅高興,一切都發自真心,讓陳皮皮眼睛都瞪大了,這還是自己那位整日冷著臉,無比高傲的師兄嗎?

“此次來長安城,是我的一場修行,讓我看到從未看過的人世間,看到了從未看過的人,看到了從未看過的天地,也看到了從未看過的自己!”

葉蘇十分感慨的說道,在長安城中,他見天地,見眾生,見自己,道心有所領悟,所以才會發生如此大的蛻變,讓陳皮皮都誤以為他走了修行的捷徑。

書院後山,二先生君陌站在瀑布之前,聽著入耳如雷的水聲,看著四濺如星的水霧,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不知沉默了多久後,說道。

“聽說他每天都表現的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