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神座之上,天穹之下(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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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無緣無故囚禁多年的光明大神官,有資格對神殿甚至是那座道觀發出冷漠的指責。
中年神官見到此幕,瞳孔緊緊縮成了一點,心神皆顫,卻不敢阻攔一步,只是充滿敬畏的問道。
“您……要離開了嗎?”
衛光明靜靜看著他,深陷的眼窩早已恢復如初,聖潔的光輝,讓他的眼神多出一種漠然空洞的氣息,枯乾的雙唇微微顫動,毫無波瀾的說道。
“我離開,你會死,很多人都會死。”
“神殿裡有很多人像我一樣,願意獻出自己的生命。”
中年神官毫不猶豫,神色堅毅,充滿了對光明堅定而又虔誠的信仰,將生死都拋卻到了一旁,笑著說道,
“為了光明降臨人間。”
衛光明被囚十四年,因為眼中看到的那抹夜色,終於決定要逃離神殿幽閣。他靜靜看著跪在柵欄外的中年神官,彷彿看到很多年前,那個眼神裡滿是敬畏崇拜神情的少年道士,臉上的皺紋越來越深,皺紋裡充滿了慈悲與憐憫的氣息。
衛光明走到那排看似疏鬆並且低矮的木柵欄前,這柵欄相伴了十四年,一道堅定而又光明的聲音迴盪在空氣中。
“我本心無樊籠,樊籠如何攔我?我道心光明,光明如何攔我?”
隨著話音一落,衛光明推向了木柵欄,動作尋常隨意,就像是推開家中那扇會發出吱呀聲響的木門般。蒼老的手指剛剛碰觸到木柵欄上,木柵欄就無聲的碎為齏粉,化作無數閃耀著光輝的塵埃,在虛空中到處飄散。
南海墨玉神座上的裁決大神官忽然身體僵硬,他威嚴深重如海的雙眸裡,忽然浮現出了兩粒極微小的光點。噗的一聲!濃稠的鮮血從他口中噴出,落在了深紅色的神袍上,如此的耀眼,如同那昊日光明。
這一夜,桃山有十四名神官在光明中化為灰燼,光明神殿共計三百人被處死。囚禁十四年的光明大神官,成功逃離西陵神殿,他是歷史上唯一一個活著離開桃山後麓幽閣的囚犯。
大唐帝國最南方的陽關,嘈雜一片,無數商隊等著入境。有一輛普通的馬車規矩地排著隊,車廂裡有位枯發深眸的老人正在閉目養神,他睜開眼睛向北方遙遠的長安城望去,眼中充滿了炙熱而又威嚴的光明。
衛光明做為昊天道門的光明大神官,雖然被囚禁了十餘年,神殿中依舊有無數願意為他犧牲一切的神官強者,天下各處道觀裡忠誠於他的更是數不勝數,逃脫桃山後麓樊牢後,自然有人幫助他悄無聲息的來到了長安。
在雄城外下了馬車,順著幽深厚實的南門洞走了進去,衛光明耷拉著眼簾,佝僂著身子,緩步踏著石板路向前行走。忽然間他彷彿感受到了什麼,右腳在踏上朱雀大街前的那一瞬間,微微僵硬,然後收了回來,轉身向東方走去。
“好大的一座神陣!”
在周遭行人眼中,蒼老的衛光明只是腿腳有些不便,並沒有覺察到有什麼怪異之處。
卻不知道,就在這位老人右腳腳掌即將踏上街面的那一刻,朱雀大街遠處那幅深刻在石質地面上的朱雀繪像,緩緩睜開了眼睛,這才驚退了這位西陵神殿的光明大神官。
驚神大陣雖然未曾運轉,卻依舊遮掩了天機,讓這位光明大神官看不到黑暗的影子,只能讓他用最蠢笨的辦法,在長安城的大街小巷之中尋找著自己苦苦追尋了十四年的陰影。
衛光明收斂了所有氣息,忘卻了那顆道心,化為了一個極普通尋常的乾瘦老人。他挑了一家普通客棧住下,整日在長安城裡揹著雙手,佝僂著身子,逛著大街小巷,吃著普通飯菜,喝著臉頰碎末茶湯,聽著唱本小曲,打發著時光,悠閒的消磨著時光。
直至冬意漸隆,寒意愈盛,乾瘦的老人去買了件普通的厚棉襖。隨意逛著,碰著一家賣酸辣面片湯的攤子,嗅著香味,他買了一碗酸辣面片湯,卻被人不小心撞灑在棉襖前襟之上。
一個小侍女提著食盒走了過來,面無表情看了狼狽的老頭一眼,像變戲法般,從袖裡拿出一塊毛巾,替他擦掉汙漬,又替他重新買了碗酸辣面片湯。
老人向小侍女道謝,她搖了搖頭,示意不用,提著食盒便離開。
老人愣了愣,把手中那碗酸辣面片湯,隨手遞給攤旁的流民老乞丐,然後遠遠跟著那個小侍女。
衛光明越看越覺得這個小侍女說不出的可愛,從外貌到氣質都純淨到了極點,彷彿一顆晶瑩剔透的琉璃珠,只要有一點光輝照射,定然可以大放光明。
至於小姑娘的膚色有些黑,在衛光明的眼中,這種黑也黑的如此乾淨,如此光明。人如果看對了眼,那等偏愛是何等扭曲。
自此,衛光明出入客棧、吃飯睡覺,尋幽訪勝,煨爐飲茶,聽曲打盹,然後每天看小侍女,這甚至成為了他生活中最重要的那部分,甚至忘記了自己來長安的真實目的。
一日,大唐國師,昊天道南門領袖李青山發現了老人的蹤跡,啟動了天羅大陣,帶著數百位弓弩手,大唐精銳軍士,圍攻了這位曾經的光明大神官,想要將他重新鎮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