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慶皇子此番前來長安城,除了進二層樓繼續進修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接替他的兄長燕太子為質。

燕皇如今年歲漸老身體漸衰,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離開人世,大唐皇帝陛下首重孝道,同意燕太子回國侍親,但要求燕國必須拿一個足夠份量的皇族來代替,想來想去,除了隆慶皇子還有何人夠資格?”

西陵神殿培養隆慶皇子多年,而且此人才能確實極為出眾,燕國人看重其才能,更看重其與西陵神殿之間的親厚關係,把他看成燕國復興的希望,在他們眼中,這位隆慶皇子只怕要比在長安城當了多年人質的太子要重要的多。所以許多人都不明白,為什麼燕人這次居然就答應了大唐的要求。

書院二層樓的開啟對手寧缺也是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對書院許多的學生而言都是極為重要的事情,沒有人不想踏入書院二層樓,成為夫子的學生,那代表著無限光明的前途。

距離二層樓開啟,還有整整半天的時間,寧缺刻意提前過來,他沒有像其他人一般,痴痴傻傻坐在書院草地裡曬太陽,走進了熟悉的書院,順著後方的斜巷穿過竹林,圍著那片溼地逛了兩圈,然後走到舊書樓與剛剛睡醒的教習打了個招呼,掀起前襟,向樓上走去。

不知道是因為時間尚早,還是別的什麼緣故,二樓並無趙無昊的身影。寧缺微微一怔,走到西窗畔的案几旁,注水化墨潤毫,幾番深呼吸後很隨意寫了一幅字,確認心境已經平靜了下來,便擱筆離去。

走過溼地後方那一大片密林,眼前頓時一片開闊,青青草甸在初生的晨光下像氈子般柔滑,讓看見的人,恨不得立刻脫了衣服,在上面打十幾個滾。

這裡是書院很偏僻的地方,十分幽靜清冷,很少有學生會來到這裡。

寧缺走入鬱鬱蔥蔥的樹林之中,手掌輕撫粗糙灰暗的樹幹,抬頭望向樹梢頂端那些疏落的枝丫,眉頭微微蹙起,沉默無語。

“你今天做了些什麼。”

林子裡突然響起一道清冷的聲音,語氣中帶著幾分嫌棄,似乎是責怪寧缺的到來打擾了聲音主人的清靜。

“學生見過先生。”

寧缺看著林間漸行漸近的身影,極恭謹的一禮,直起身子後,認真思考片刻,這才回答道。

“我今天吃了一碗雞湯麵,配的是泡蘿蔔絲,坐馬車來到書院,在石門外站了一會兒,然後去丙舍放下東西,繞著湖走了兩圈半,去舊書樓見了教習先生,然後想上樓向您請教,因為您不在所以我寫了一篇字,便來到了這裡。”

趙無昊走到寧缺的身前,俊朗英武的臉上,一片寧靜恬然,這是寧缺見過最英俊的臉龐,好像是昊天精心雕琢過的一般,天下無雙,讓他微微失神。

趙無昊沒有詢問寧缺想要向自己請教什麼問題,掃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

“可惜你今天做了這麼多事情,依舊不能讓你的心平靜下來!”

寧缺默然,低頭不語,只是呆呆的看著自己腳尖和腳下的泥土,似乎那裡有著無窮的吸引力。

“你想進入書院二層樓?”

寧缺耳畔再次響起了趙無昊的聲音,這位年輕的先生還是一如既往目光犀利,一眼就看出了他內心的想法,在他的面前沒有任何的秘密可以隱藏。

“我知道自己沒有什麼機會,但總難免有幾分僥倖想法,一旦有了想法,便很難平靜,不知道先生有沒有什麼事情可以教我?”

寧缺點點頭,十分老實的承認了,今日他去舊書樓,也是想要向趙無昊請教書院二層樓的事情。

“書院二層樓並沒有想象那麼神秘,天下第一不可知之地,不可知的是夫子,不是書院後山!”

趙無昊說出了一個寧缺從未思考過的觀點,寧缺卻覺得十分有道理,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寧缺低頭想了片刻,忽然全身微震,猛地抬頭看向了趙無昊,難以掩飾心中的震驚,試探性的問道。

“先生你可是進入過書院二層樓?”

“為什麼這麼問?”

趙無昊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不正面回答寧缺的問題,而是提出了反問。

“只有進入過書院二層樓的人,才知道書院後山是什麼樣的,才會覺得它一點都不神秘!”

寧缺思維敏捷,觀察力驚人,只是從趙無昊的隻言片語和神情反應中,就猜出了事情的真相,所以才會如此問。

“我確實進入過書院後山,也就是所謂的二層樓,但是也只去過幾次,夫子遊歷回來後,我就再也沒有去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