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三人離了隱秘山洞,悄然往南返回,到了夜間,已是出了邊界,踏入了一座孤嶺。此時,天空漆黑,夜空之中並無星月,烏雲密佈,伸手不見五指,沒有一點光亮。

如今正處於六月,天說變就變,下起了瓢潑大雨,道路泥濘,行路艱難,三人雖有真氣護體,但是依然不好前行,畢竟夜空下有著太多的潛藏危險。

穆雲樂向四周張望了一番,神色帶著幾分凝重,對臉色依舊蒼白的梁九州傳音,雨聲太大,如果不傳音,根本就聽不清說的什麼。

“梁前輩,夜深雨大,恐難前行,不若我們找個地方暫避。”

最近十年,山嶺野外常有妖獸妖族出沒,夜黑雨大之時非常容易遭遇危險。

梁九州點了點頭,往前打量一番,一抹燈火出現在了眼前,伸手一指,對著兩位年輕人說道。

“那裡有燈火。”

穆雲樂和王同凝目看去,只見夜裡黑影綽綽,微弱昏黃的燈火照出了一圈圈光暈,隱約能看到一間寺廟。

“青燈古廟……”

穆雲樂俏臉之上若有所思,點點頭,沒有任何的意見,贊同道。

“當是苦行僧為路人建的歇腳避難處,我們可以過去看看。”

王同自然沒有其他意見,三人一起小心翼翼向著古廟靠近,到了近處,只見那寺廟殘破不堪,山門傾塌,一盞殘燈,只有主殿完好,旁邊似有池塘。

“篤,篤,篤……”

黑夜中,寺廟裡,敲擊木魚的聲音,一陣陣傳來,單調而又枯寂,穿透了嘩啦啦的雨聲。鑽入了三人的耳中,不知為什麼,穆雲樂、王同和梁九州心中都油然而生寧靜之意。

篤,篤,篤,木魚聲在雨幕裡迴盪很遠,有一種清淨,也有一種寂寞。

穆雲樂深吸口氣,走向門邊,打算敲門。真正靠近之後,她眼前一亮,因為透過傾塌的山門,可以看見旁邊的池塘有朵朵蓮花盛開,沐浴在殘燈光芒之下。

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雨聲嘩啦,木魚悠遠,幽靜祥和,超脫世俗。

穆雲樂穿過傾塌的山門,走到殿前,映照著殘燈昏黃的光芒,有一種從黑夜走到了白日的感覺。燈火併不明亮,在千里孤嶺裡顯得渺小又孤獨,眼前依舊有昏暗,有模糊,但與寺外的漆黑和傾盆的雨幕相比,它就分外溫暖,分外寧靜,分外光明,朵朵蓮花蒙上了一層光暈,勝過沐浴陽光,讓人油然而生“映日荷花別樣紅”的感嘆。

篤,篤,篤……

穆雲樂的心境忽然變得寧和,浣花劍派的弟子向來有著滿腹的詩情畫意,她的心境在木魚聲的影響下,似乎從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的任俠豪情裡來到了背燈和月就花陰,已是十年蹤跡十年心的淡淡悲涼清淨。

穆雲樂臉色變得柔和,目光溫潤,但內心警惕不減,抬起右手,打算敲門。就在這時,搖搖欲墜的主殿之門吱呀一聲開啟,不知什麼時候,木魚聲已然停止。門後是位灰袍僧人,面容枯槁,難辨年紀,三十不錯,四十亦可。

穆雲樂怔了怔,這僧人看似普通憔悴,可細究之下,會發現他五官輪廓都很出眾,年少時當是玉樹臨風的美男子,如今精神如同朽木,雙眼有著難以掩飾的疲憊和倦怠。

這是一眼之間的判斷,穆雲樂能在二十出頭便進入人榜前五,絕非淺薄之人,眼力無雙,見識驚人,微微躬身,對著僧人雙手合十,聲音清澈如同溪水,清幽悅耳。

“深夜叨擾,還請大師勿要見怪,我等深夜遇雨,恐遇妖獸,又見貴寺燈火照亮黑暗,於是上門借宿,還請大師慈悲為懷。”

“阿彌陀佛,幾位施主自便即可。”

灰袍僧人還了一禮,語氣平淡,話語簡潔,給人一種形如枯槁,心如枯井的感覺。

穆雲樂目光越過灰袍僧人,看向殿中佛像,它乃石雕而成,低眉垂目,滿是悲苦,在青燈照耀下染上了一層昏黃,反射著淡淡的光芒,有種難以言喻的靈性。

只有是苦行僧人所刻佛像,虔誠至極,佛像才能自有幾分佛性附著,能消弭兇意,只要不刻意招惹妖獸妖族,它們都會下意識遠離此處。

穆雲樂將這一切都盡收眼底,心中做出了判斷,有此佛像,足以作為借宿避雨之處。

最近十年以來,妖獸妖族活躍,荒郊野外的寺廟若是有僧殘存,不是佛像自有靈性,便是僧人實力非凡,其他的寺廟都被妖獸摧毀了。

穆雲樂排除了危險,這才轉過頭,對梁九州和王同微微點頭,示意可以入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