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猜,她肯定再跟父親打電話。

這般歇斯底里,柏文也是見怪不怪了。

他回到了房間剛準備寫作業的時候,母親便輕輕的敲了敲他臥室的門。

“媽媽,怎麼了?”看著母親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面容,柏文的內心不禁有些發怵。

“小文,媽媽想跟你商量點事情。”

“什麼事情?”柏文放下了手中的筆,看向了母親。

母親沒有立刻道明是什麼事情,只是沉默了好一陣子才緩緩開口對柏文說:“是這樣的,姥姥身體不太好,媽媽想去看看姥姥,這段時間你去姑姑家住,可以嗎?”

“那你要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不知道為什麼,柏文的心裡頓時湧上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從母親的眼神兒中,他看到的似乎並不僅僅是她對待家庭的失望,還有一種莫名的絕望,以及說不出來的決絕。

柏文拉住了母親的手,不想讓她走,可是母親卻像是鐵了心似的一定要走。

見攔不住母親,柏文便問母親什麼時候回來……直到母親說出具體的時間後,他才鬆開了一直拽著母親胳膊的雙手。

但那個時候的他哪裡想得到母親只是隨便編了一個時間,只是為了讓他別再攔著自己……

眼看著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柏文的心裡也開始不安了起來。他守著母親的承諾,一直在等,等待著母親的歸來……從夏天等到秋天,再到冬天。他依稀的記得,那年冬天,冷得透人心底,但他卻始終相信,不管冬天再怎麼寒冷,也總有過去的時候。等到冬天的嚴寒過去了,他迎來了春天的盎然,接著,又送走夏天的酷暑,然後,就又回到了這個充滿著悲傷的秋天……

柏文知道,母親不會再回來了,父親也是……所有的人,都走了。

上了初中的他,興許是因為寄人籬下的原因,而總是顯得異常的乖巧。他從不睡懶覺,即便是在週末的時候也依然如此;他從不挑食,儘管是吃到了自己過敏的東西,渾身起疹子也罷;他從不會跟弟弟吵架,縱然是弟弟時常欺負他。

但是,誰都不會想到這樣一個乖巧到逆來順受的孩子會患上精神疾病。

他在姑父和姑媽,以及所有外人的面前表現的儘可能正常,但是在每一個深夜,他的眼眶中卻又充斥著淚水。

前一天晚上眼淚流乾,第二天,他就又要頂著一副笑臉。

他悲傷,孤獨,敏感,缺乏安全感……他開始幻想著自己擁有一個朋友,一個特殊的朋友,一個會一直愛著他,能陪伴他去任何地方,並且絕對不會拋棄他的朋友……

瞭解了柏文情況的許諾沉默了很久,一旁的蕭拾也是一樣。

雖然很是同情柏文的遭遇,但是許諾還是有一個地方感到不解,“今天上午,我審訊柏文的時候,聽他說他的父母一直逼著他復讀,然後還時不時的會家暴他,這是不是就是說明在現實中是他的姑姑和姑父家暴他呢?”

醫生思索了一下便緩緩回答道:“他想象自己的父母家暴自己,應該就是憎恨父母拋棄了他,幻想父母逼著他復讀,以我理解就是逼迫他去到一個他不想去的環境,做他不想去做的事情。每一個患有妄想症的患者都會透過幻想一些事情去表達自己內心對待當下事物的不滿。”

是啊,每一個患有妄想症的患者都會透過幻想一些事情去表達自己內心對待當下事物的不滿。那麼是不是以此也可以說是,每一個患有心理疾病的人都在童年受過這樣或那樣的創傷呢?

……

離開了中心醫院,許諾直接打電話讓拘留所的將他放出去,哪想拘留所的所長卻說他預估犯罪值太高,絕對不能放出去。許諾正打算利用審判官的身份強迫他放了許諾的時候,卻聽見電話的那頭兒傳來了一陣騷動。

柏文自殺了……

他趁著拘留所的看管人員不注意的時候,他削水果的小刀劃開了自己的動脈。

倒在地上的同時,任憑鮮血從傷口處不斷的噴出,他的意識也越來越模糊。可是就在朦朦朧朧之下,他彷彿看到了一束光亮。一個陽光燦爛的少年在向他招手,還有他再也等不到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