謠言如同席捲遙遠的家鄉極北荒原的寒潮。

“他來了,他帶領的遊俠部隊已經從薄暮森林出發,他準備直取阿布雷拉城,打算燒光這座城市、殺儘裡面的所有人類,他要為所有被屠殺的非人種族復仇!他要復仇!復仇!而我們還要去抵抗他……”

暴掠傭兵團的一個指揮官,半獸人穆雷赫神色陰鬱地想:半獸人和獸人也屬於非人種族,當尼路斯坎的人類軍隊踏平獸人諸部時,卻從來沒有人憐憫過他們,從來沒有過……

這則訊息是半獸人從他的朋友‘灰地精’韋爾比那裡打聽到的,‘灰地精’韋爾比是從‘野貓’湯瑞那裡聽到的,而‘野貓’湯瑞又是從‘死老鼠’傑姆那裡聽來的。

鼠人的小弟是他們傭兵團長的貼身侍從,這個曾經生活在龍首港下水道的鼠人掌握著一手按摩的好技藝,深得團長賞識。

“死老鼠的小弟在帳篷裡給團長按摩的時候,聽花狐狸親口講的。”

‘灰地精’韋爾比朝他翻了翻他的‘地精’眼,“如果不相信的話,等到日落,你看看我們會不會出發就知道了。”

韋爾比的話雖然不值得信賴,至少出發這件事是真的,半獸人穆雷赫心想。

黃昏時分,暴掠傭兵團的團長透過指揮官和隊長層層傳令,收拾好行裝,讓整個傭兵團明日破曉就必須出發。

他們原本已經離開了阿布雷拉城,如今卻又要突然折返。

當夕陽的餘暉沉入地平線時,暴掠傭兵團的所有傭兵抵達了目的地,並在阿布雷拉城外安營紮寨。

夜色中的篝火,在城外的避風山谷放光,猶如墜落的星星。

篝火比群星更加明亮,但是卻不會閃爍,只會膨脹舒展,墮落陰鬱,猶如遙遠的花火,微弱而黯淡,像極了……半獸人穆雷赫仰望天空, 在心中喃喃自語。

“擦他媽的!塔夏國的這群雜種竟然不放咱們進城。”‘野貓’湯瑞咒罵打斷了他的沉思。

這是一個純血獸人, 雖然繼承了獸人血脈的暴戾特性,卻沒有繼承強壯的四肢和力量。

好在諸神還算慈悲,讓他矮小的個頭擁有了野貓一樣的靈活性。

最讓人感到難以置信的是,他竟然覺醒了獸人一族象徵力量與榮耀的狂暴能力。

正是這種能力, 讓他戰鬥的時候, 就像一隻呲牙咧嘴、而又極其兇殘的野貓。

“他們是怕像你這樣沒腦子的人搞了他們的女人。”

長得像個地精一樣的瘦小人類‘灰地精’韋爾比揉了揉自己亂糟糟的鼠灰色頭髮,推測道。

是怕你們發起狂來的時候, 敵我不分, 穆雷赫看向這個小個人獸人,心中想出自認為最正確的答案。

當然, 就算是他沒有掌握這種喪失理智的力量, 也沒有人類願意與獸人和半獸人威武。

畢竟……一言難盡,他不想多說。

“我們在阿布雷拉城外駐紮,或許會獲得他們的物資援助,甚至得到一些精力充沛的戰馬和矮人生產的武器裝備也是很有可能的。”‘灰地精’韋爾比接著分析:

“隨後就會被那個吸血鬼公爵趕過去讓精靈遊俠們練習箭術, 我們就像一個個移動的箭靶子, 你說是嗎, 小蜥蜴?如果發裝備了, 我建議你眼睛一定要擦亮一點, 最好能搶到幾件火鑄商會的鎧甲, 因為我們很快就會派上用場。”

我寧願永遠都不要派上用場, 被稱作‘小蜥蜴’的半獸人穆雷赫皺起傾斜的額頭, 灰暗的寬臉上浮過一抹陰沉。

在大陸最北方的極北荒原, 他是雪鹿部落最年輕的大酋長,在尼路斯坎王國, 他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大酋長,被俘虜的奴隸, 在卡納斯王國的贖罪港,他是血腥競技場的半獸人角鬥士。

而在泰格瑞拉王國的龍首港, 他是暴掠傭兵團的一名指揮官,被傭兵們取了一個‘小蜥蜴’的外號。

暴掠傭兵團的傭兵, 甚至是整個龍首港的傭兵習慣於互起外號, 這些外號起得千奇百怪,而且隨著他們的心血來潮而改變。

他們叫他‘小蜥蜴’,是因為每當發生戰鬥,他都能夠保持得非常冷靜, 這一點在崇善力量與榮耀的獸人和半獸人部落是極其罕見的,甚至還會被冠以膽小鬼的稱呼。

但是穆雷赫不以為恥, 反以為榮。

他認為,正是自己的另一部分人類血統,讓他獲得冷靜思考和判斷局勢的能力。

同樣的,也讓他失去了像野蠻人一樣狂暴戰鬥的勇猛和強悍。

儘管如此,但他一點都沒有為此抱怨過什麼。

因為他正是憑藉人類血統裡冷靜的判斷力,戰勝了一個開啟狂暴能力,卻喪失理智的獸人競選者,成為了雪鹿部落的大酋長。

甚至還憑藉自己過人的智慧,獲得了獸人王族最偉大的先知的賞識,引導他進入過一次精魂夢境的機會。

遺憾的是,二十年前,他僅僅只做了一個月的大酋長,整個部落便被尼路斯坎的軍隊踏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