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波盪漾的月溪河岸,一根手臂粗細的竹竿上晃著的一面脆弱招牌率先映入眾人的視線內。

布林登勒住坐騎,取下黑色手套,用手指梳理了一下被霧氣打溼的頭髮,凝神望去。

他依稀看得出招牌上畫了一位身影模糊、褪色、破損的女精靈,她站在碼頭,目送一個只剩黑點的船隻離去。

精靈那依稀可見的精緻臉龐上沾了幾滴黑色的血汙,為她不捨的神情平添幾分憂傷。

布林登知道,那血汙絕對是最近幾天濺上去的。

“真沒想到,竟然又看到了這家酒館,一座令人值得懷念的地方。”揹著魯特琴的人類詩人‘洋蔥’瑞姆笑著說道。

“難道這家酒館還有什麼特別之處嗎?”布林登疑惑地望向詩人。

“當然了,鹹魚小少爺。”

‘洋蔥’瑞姆望了一眼自己的半精靈遊俠夥伴,說道:“這裡曾經叫做‘離別之殤’,是一對精靈夫婦建立的,它的位置剛好建立在500年前,一對精靈情侶的離別之地。

當年,人類聯軍與精靈的最後一片淨土‘絡拉斯卓’平原決戰,毫無疑問,這場戰爭對精靈來說可謂是一敗塗地。日耀王庭的精靈,有一部分躲入薄暮森林,另一部分則在黃金海灣乘船離去,精靈王索維里斯就是在這裡跟他的愛人告別。”

“他們為什麼不一起離去。”布林登好奇的問道。

“意見不合,愛問問題的鹹魚大人。”半精靈遊俠‘瘦黃瓜’羅蘭德接了一句,語氣中帶著讓他意外的冷漠,“因為情絲固然可以令人黯然銷魂,但仇恨卻能讓人絞痛入骨,至死方休。”

“仇恨往往比愛更有生命力,就像歌謠中傳唱的那般……”詩人輕嘆一聲,伸出纖細的手指溫柔地撥動馬兒的鬃毛,彷彿在彈奏自己的魯特琴。

“生命可不是歌謠,你只是個小小的詩人,不要被華麗辭藻矇蔽了雙眼。”他的遊俠同伴冷冷的說道:

“生命是一場戰鬥,精靈已經開始明白這個道理,他們正在開闢道路,跨過阻擋精靈腳步的一切,包括人類!”

布林登識趣地閉嘴,對於精靈與人類之間的仇恨,他不想發表任何意見。

年輕的公爵大人曾特意叮囑過他,千萬不要陷入種族的紛爭中,哪怕僅僅只是口頭上的爭論。

“你們走不走,不走就趕緊滾開,別在這裡擋路!”

身後剛好趕到的女戰士揚了揚自己的刺鞭,不耐煩地回了一句,怒目而視,“我不想聽你們這群娘娘腔在這裡無病呻吟。”

詩人和遊俠兩人嚇得眼神一縮,連忙拍馬向‘離別之殤’酒館走去。

布林登沒有回頭,緊隨其後。

眾人將馬匹安置在小院落內,留一半人守著,剩餘的人來到緊閉的酒館門前。

“大門關得這麼死,讓我來瞧瞧現在到底成了誰的新家。”冷冷的話語從布林登身後傳來。

這是一個泰格瑞拉人,喚做“螳螂”索拉斯。

他的個子很高,全身乾瘦,卻有一副寬大的骨頭架子,加上長頸弓背,長臂大手,讓人一眼望去,彷彿看到一隻螳螂。

索拉斯按著腰間的兩柄彎刀,伸長脖子,瞪著三角眼對門縫瞟了一下,不等眾人開口,便毫無徵兆地用寬闊的肩膀猛地一推,瞬間將身子躲在門側。

隨著大門猛然間被推開,一把上好弩箭的十字重弩出現在所有人的視線內。

布林登警惕地望了過去,這是一個大約十二三歲、又瘦又矮的人類男孩,他雙手顫抖,嘴唇哆嗦,“你…你們……是誰?綠混沌?暴掠團?瘋獵人?獵殺者?土匪?玫瑰軍?”

毫無疑問,這並不是曾經的精靈夫婦,也不是精靈的孩子,讓他不免有些失望。

“我們是一群投宿的冒險者,可愛的小孩兒。”‘洋蔥’瑞姆面帶微笑的道:“你難道不知道嗎?十字重弩是懦夫的武器,你想當勇者嗎?”

說完,他將手搭在皮腰帶上,若無其事地向前移動,完全不在意重弩上眨著眼睛的弩箭。

“你不要過來,否則我射死你!”男孩兒露出奶兇奶兇的表情,激動的道。

“儘管來吧,可愛的小孩兒。”

詩人雙手一攤,笑嘻嘻的道:“我敢保證,你裝不上第二發,就被我的朋友一箭射殺。我很好奇,我的脖子和胸膛,你會選什麼位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