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眼集中精神,儘可能地不讓自己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因為這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他的職責不過是保護老國王和柯爾妮公主的安全,僅此而已。

他孤獨躲在無人察覺的陰影裡,像條盤蜷於陰暗角落的毒蛇,將警惕的蒼白瞳孔鎖定在宴會的餐桌上,審視著每一個進進出出之人。

他看到威斯特的老國王坐在首席那張高大的靠背王座上。

這位步入暮年的國王身穿剪裁得體、紋飾美麗的金紫色長袍,長袍上的金線刺繡在火炬的照耀下閃閃發光,和他頭頂的王冠相映生輝。

儘管老國王的臉上刻滿深深的皺紋,鬢角灰白,但他顯示的氣質,在活了一百多年的蛇眼看來,既具有國君的威嚴、剛愎,又具備獅鷲這種天空霸主般的雄力,更具有那渾然天成的敏智。

自從柯爾妮公主甦醒,一絲慈和的笑,彷彿從不離開他的嘴角。

儘管這種仁慈,對於一名統治王國的當權者來說,是不該有的。

但見過許許多多王國更替,甚至親自手刃過君主的蛇眼來說,老國王慈和親民的笑容,真的世間罕見。

就彷彿柔輝出於五內,竟然變得容光煥發,這極像是將一盞燈,置於白雪花石的容器間,照得四壁生輝。

宴會即將開始,蛇眼看到賓客們隨著傳令官的大聲通報,開始陸續到場。

老巫師莫瑞勒坐於老國王的右邊,紅光滿面的老臉上掛著讓他忍不住想要砸上一拳的笑容。

是的,他最痛恨的就是巫師。

因為每當看到巫師,他就會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遙遠的劍之修道院,那些變種人的棲息之處,也是他修行技藝之地。

而他正是惡毒的巫術與禁忌研究的產物。

在世人眼中,他沒有道德、良知與顧忌,是真正的惡魔般的造物,除了殺戮與厄運詛咒陪伴,他別無所長。

有時他也會想,為什麼那一百多個慘死的孩子中,只活下去了四個,而他卻又是其中之一。

或許那次的存活,讓他耗盡了幸運女神的眷顧,這才遭到厄運詛咒纏身。蛇眼不禁心想。

總有一天,他一定會將那座城堡徹底磨平,用鹽和石灰灑遍那兒的每一寸土地,讓無數在突變中慘死的嬰兒們的冤魂得以平息。

魔劍士蛇眼從老巫師的身上收回目光,剛好看到大步而入的史威特公爵,這讓他回想起這位公爵對塔夏人的絕殺計劃。

曾經,他以為銀獅鷲公爵不過是個剛愎自用的王國守護者,但瞭解到這個兩年前就開始實施計劃之後,他方才意識到對方的可怕之處。

饒是殺人如麻的他,也對這個針對塔夏人的計劃,感到不寒而慄。

“安戴爾使節團到!”

傳令官的通報讓蛇眼的目光不由望向夜色降臨的大門。

“安戴爾的使節團先到了。”卡斯珀親王望著桌子對面的史威特公爵笑著說道,後者的目光卻放在一張空空如也的餐盤上。

蛇眼眼角的餘光注意到卡斯珀親王露出的微笑。

這位英俊的親王穿著暗藍色天鵝絨緊身衣,上面繡了十二隻金色獅鷲,一邊肩頭瀟灑地垂著織金半披風,用一枚翡翠胸針別起。

對此,他不屑地撇了撇嘴。

在他看來。

若是讓這位金羽城最富裕的親王,去當一名忠心耿耿的財政大臣,國王的寶庫一定會充裕起來。但這位‘高潔無暇’的騎士親王卻偏偏選擇了一事無成的外交,這讓他只能呵呵一笑。

隨後他將目光投向門口,饒有興趣看著威斯特王國這個‘永遠都會遲到的盟友’為什麼今天來得如此之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