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地惡臭熏天,狼犬縱橫在屍首中,肆意啃食裸露在外的腐爛殘肢。

看到顧衡走來,它們紛紛抬起兇狠陰鷙的眼,活似生人見仇敵一般,恨不能將顧衡拆骨扒皮吃入腹中。

天上又下起了雪。

顧衡撐起油紙傘,從容地繞過狼與狗,目光四下掃視,最終緩緩落在一方。

那具被草蓆裹著的屍首橫在腐敗的白骨與肉體之上,直覺告訴顧衡,這是他前不久見到的,那位望著自己時眼中充滿虧欠與內疚的顧三爺。

【幼時猶愛秦淮河,美景婉婉琵琶聲。】

【山河猶在,再無昔年聽曲人。】

【草革裹屍,三世無變。】

【叮!新支線任務已解鎖!】

【支線任務:幫助顧三爺洗刷冤屈。】

他三世……都是在牢裡去的麼。

顧衡緘默些許,扔了油紙傘,小心翼翼將草蓆包裹著的屍首打橫抱起,尋了一處僻靜的地方給埋了進去。

這公子刨土刨的手指通紅,卻渾然不覺。

待到立了一塊無名墓碑,顧衡又跪在墓前,給這位滄桑的老人拜了三拜。

若是三世,他都早些去那裡的話,是否會改變這位老爺子的命呢。

天上的雪落得越發大。

顧衡沐雪折返汴京。

在經過一片貧瘠的郊外村落時,一對母子讓他不自覺駐足。

那倆人非是流浪災民,瞧著像是在這裡勞作了一輩子的貧苦百姓。

老太太像極了一盞油盡燈枯的煤燈,兩鬢斑白的面上滿是褶皺,渾濁的眼睛卻亮閃閃的。

她著了一件打滿補丁的薄襖子,赤著腳立在風雪中,從懷中摸出一隻壞了邊角的荷包,小心翼翼遞給身前青年。

“三伢子,這是孃的棺材本,你都拿去用罷。若是不夠了,娘把你大哥二哥的媳婦本也拿出來。”

“你是咱家的讀書苗子,日後高中了,搖身一變成大官了,咱一家都光宗耀祖咯。”

青年不耐煩地接過,掂了掂荷包,頓時皺眉:“這才幾兩?娘,你要讓你兒子被他人嘲笑麼,連一件像樣的冬衣都沒有!”

老太太愣了愣,搓著手立在原地,頗有些手足無措。

“你的襖子……是娘挑著燈一針一線縫的……裡頭可都是上好的棉花啊……”她低著頭喃喃。

“娘,你看我背後一角都壞了,我去成衣店買件新的,省得去了書院埋汰。先生可看重那些個衣裝得體的子弟了。”

青年拍了拍老太太的肩膀,看到一手的汙漬,嫌棄地皺眉,在老太太背上蹭了一把這才縮回手催促起來,“你回去把大哥二哥的那份也給我帶來。我便不隨你去了,路上泥巴多,我怕鞋子髒。”

老太太忙搓著手點頭:“誒,好。三伢子你把傘撐起來,娘這便回去給你拿。”

在老太太扭頭蹣跚著離去後,青年扔了老太太遞給自己的泛黃油紙傘,扭頭朝旁邊幾個來回觀望的少年公子們伸手招呼,少年們立刻圍在青年身邊。

“三哥,你娘會給你錢嗎?”一個少年給他撐起一把嶄新的大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