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珏很想同顧衡一道入宮,瞧瞧南週數百年皇宮是個什麼輝煌樣兒。

聽聞這話後,他撇撇嘴,還是乖乖作揖,目送一行人離開。

宮宴設在紫宸殿。

眾人去時,那兒已然一片歌舞昇平。

文武百官皆列,進士們論出身及第按規矩坐著,也相談甚歡。

中央一群身著輕紗蟬衣的舞女隨樂起舞,水袖飛揚跋扈,只隱約可見那濃妝豔抹的嬌容。

“鎮北侯到!”

一聲高喊蓋過交談聲,眾人不自覺順著那聲兒望了過去。

燈紅酒綠下,拐角遙遙走來一位頭戴官帽,身著正裝的少年侯爺。侯爺面若冠玉,俊目噙笑,瞧得在場貴族姑娘們無一不是紅了臉,快了心跳。

“禍國殃民蘇妲己,絕代風華鎮北侯啊。”有一位老臣忍不住感慨。

此等姿容,非禍即福。

“這鎮北侯,便是那罪臣顧城之子吧。”

“可不是麼,皇上也不知怎麼想的,叫一個罪臣之子做了侯爺,還準允他科舉。”

“竟還拔得頭籌,也不知他是否串通考官舞弊。”

“可不敢非議。那考官乃是名門大儒,一派清正,你這話被他聽到了,日後你兒孫便莫想入朝為官了。”

“只怕今日過後,南周第一公子便要易主了哦。”

“……”“……”

一名太監將顧衡引至主座右旁,垂眸恭敬道:“侯爺,請。”

顧衡頷首,盤膝坐下。

立即便有宮女奉來茶百戲和酒水。

端起茶百戲小抿一口,顧衡撥了撥茶蓋,感受到似有人在打量自己,便抬頭望去。

對坐一襲黑氅,面似謫仙,可不便是那九千歲麼。

見他望來,唐錚舉到唇邊的酒轉了方向,朝顧衡舉了舉。

顧衡換了酒盞回敬,渾不在意旁者微妙目光地仰頭一飲而盡。

“鎮北侯年少多才,不愧是金陵神童。”一見唐錚待他如此客氣,旁邊大臣立刻諂媚地吹捧起來。

顧衡微微一笑,不再言語。

那廝吃了啞巴羹,愣愣後悻悻扭頭。

再往旁,曾廣和王易安同坐一處。瞥見顧衡身坐高位,王易安不免感慨:“這搖頭一晃,子機都成鎮北侯了,真讓人羨漾。”

“你羨慕什麼,人子機若不是為了救你,合該同我等坐一起才是。”

曾廣瞪了王易安一眼,湊過去悄聲道,“適之啊,不是我說,日後你入了朝堂,便要多長几個心眼。廟堂之上,一步行差踏錯,便是萬劫不復啊。”

王易安笑了一聲:“子良兄,你我皆知道當今世道,卻還不是義無反顧選擇了科舉入朝麼。先輩為我等開拓河道,此番艱險,又有何懼?”

曾廣一愣。

是啊,都跨進去半隻腳了,他竟還不如先前那般膽兒大。

他摸摸鼻子,舉杯一笑:“來,適之!”

“興南周。”王易安舉杯相碰。

“興南周!”

皎皎皓月下,兩個壯志酬籌的後生舉杯,為心中宏願飲下了這刺喉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