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仙尊周身激靈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沒敢繼續深想,生怕自己會被心魔所困。

心境百轉千回、五顏六色,慕南卿臉上卻絲毫不顯,綻開花兒一樣的甜笑:“當然沒意見,清吟那孩子和陳軒仙尊天作之合,天作之合。”

吹這段彩虹屁的時候,慕南卿心裡暗戳戳感慨幸好四下無人,否則…真被慕清吟知道她今天說出的這番話,白雲間怕是要上演雲殿主屠戮仙首的血案。

女掌櫃看著慕南卿慫成一團的模樣分外鄙夷,神遊物外地喃喃自語道:“白雲間仙首怎會是你這副德行?別妄想耍花招。”

慕南卿:…哪副德行?我不偷不搶的。

天地良心,她明明一向如此,是誰敗壞了她頑劣不堪、不食人間煙火紈絝仙首的好名聲?

慕南卿禁不住悻悻道:“那你認為白雲間掌門該是什麼樣子的?”

——你說出來,我儘量裝得像一點來唬唬你。

女掌櫃用看白痴地眼神盯著慕南卿,捏她脖子的手依舊不放,也不說話了。

慕南卿眼中露出幾絲恰到好處的懷疑之色:“不是吧不是吧?你竟然沒見過她?我竟不知,原來妖精都這麼孤陋寡聞的嗎?哎呀掌櫃你好可憐哦~不像我,上通天文下知地理百事通是也!”

女掌櫃眼皮子跳了跳,險些失手擰斷手中纖細溫熱的脖頸。

她確實未曾見過白雲間的仙首,但她曾聽人說過,那是個謙遜有禮、貌勝天仙,同時有著一身威震四方修為的女仙尊。

她有一雙洞穿秋水的眼,時而冷漠時而多情,能看破人性百態和塵世流轉;她有一顆八面玲瓏的心,惻隱與理智盤根交錯、收放自如;她是天下最好的人,有一眾天才願意不遠千里納入麾下以她馬首是瞻。

總之,那位纖塵不染、屹立於塵世頂端的仙尊,是她這種小妖窮盡一生也追逐不得的存在。

突然被按頭猛誇,慕南卿怔了怔,隨即老臉一紅、下巴倨傲地揚起,得意洋洋翹孔雀尾巴,嘿嘿笑道:“我也覺得她天下第一好。如果能再加個慕清離‘傾國傾城、天下第一美’就更順耳了!”

——這種誤會傳出來她似乎也沒什麼損失呢……

女掌櫃、小廝和一旁的研香師三位妖精,皆在用看癔症者的眼神唾棄她。

慕南卿到嘴邊地仰天大笑被卡在喉嚨裡,欠嗖嗖的表情一秒收斂。

禍從口出是句至理名言,這下就算人家信她是慕清離,她也沒那麼大臉認下了。

“哎,我說,你們其實根本不想殺我吧?”慕南卿臉上的咋呼一掃而空,悠然靠上牆壁挑了挑好看的眉毛,“這樣,不管你們有什麼條件,只要你們不動我那棵白菜,一切好商量。”

若是這女掌櫃要殺她,當然不會費盡心思把她弄醒,何況她觀察了好一會兒,並未在其身上發現戾氣,這是隻沒害過人命的好妖精,甚至…姻緣線的另一端系在某位造化不淺的修者身上。

手中俘虜臉上的天地唯尊之色總算淡去了,女掌櫃岔怒的情緒消退些許,收回鉗制著慕南卿命門的手坐回椅子上:“我的確不屑於學你們修者殺人越貨那一套。你說的白菜,是身中火沙蛇毒的那位公子吧?放心,我吩咐人好生照看著,不會出差錯。俗話說好妖不拆散同命鴛鴦,今日碰上我算你撿了個大便宜。”

慕南卿不置可否,挑眉問:“那掌櫃能讓人去我馬車中給我拿一件衣裳麼?”

“怎麼?怕給人知道你是女子?”女掌櫃瞄視她凹凸有致的身形,不置可否地搖搖頭,“你的偽裝可一點都不像,但凡不瞎,仔細些便能看出你是個女人。”

“不打緊。”慕南卿嘆了口氣,“你看得出來,可有人看不出來呀。”

比如她那個天生玲瓏心的徒弟,就一門兒心思認為她是個斷袖呢。

女掌櫃沒再多說什麼,吩咐小廝去馬車上給慕南卿取衣裳,末了又嘆息道:“其實,我只想要你幫我在紅塵中照看一人。”

慕南卿恢復了些力氣,費力抬手敲敲腦袋,唇角微揚露出兩顆俏皮的小尖齒:“心上人?”

“不…不是。”女掌櫃果斷把頭搖成了撥浪鼓,擺著手解釋,“他是我的恩人。”

“我不會幫你。”慕南卿聽聞此語果斷搖頭拒絕,“報恩是要欠恩者親自去,才可奏效,外人幫忙是不作數的。”

“我不求扯斷因果糾紛,我只要他平安便好。”

“那你就更要自己去了,否則你怎麼確定他是不是平安。”慕南卿大手一揮,開始套路她,“實不相瞞,紅塵那地界絕色佳人多得很,春風送暖入屠蘇,花樣柔情,縱使鋼鐵心腸也要沉溺軟化。一位不諳凡塵世事的仙者入世,很難不經歷一番情劫呀。”

就比如她,好端端撞上蕭宸玖那個妖孽禍害,一顆心為他砰然,被拴得牢牢的,偏偏她還樂在其中不願掙脫:“情緣不止二字言說而已啊,世上最牢固的羈絆非其莫屬,你沒經歷過,興許尚未能理解。”

“怎麼可能!?什麼情緣什麼羈絆?他一早便有喜歡的人,斷然不會看上那些個凡人女子!”女掌櫃聽聞此語突然從椅子上跳起來,蹙眉正義凜然反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