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鴉驚起,拍翅歇在血液尚未乾涸的屍體上,饜足地嘶叫一兩聲。

馬蹄疾馳而過,驚飛滿灘鳥雀。

碌鹽城與京城交界的無人地界,正上演著一場並不常見的慘烈廝殺。

身穿輕甲的暮雲騎士兵和一群蒙著面的黑衣人冰刃相接,邊打邊走,鮮血飛濺上百里。

蒙面人的主事者手起刀落挑翻兩名士兵,操縱著腔調怪異的中原話呼喊道:“上頭說了,今日無論付出多大代價,都不能讓慕雍州活著進入京城地界!他若不死、死的便是咱們!慕家嫡系子嗣綿薄,旁系多敗類難成大事,只要這老頭子一死,慕家兵符遲早要上繳!”

暮雲騎隊伍中,身披黃金戰甲、留著絡腮鬍子看上去十分不修邊幅的慕雍州周身傷痕遍佈,一邊組織麾下士兵凌厲反擊,一邊在口中犯慫高呼道:“本將軍與諸位無仇無怨,爾等何必咄咄相逼、這般執著要取我性命?”

“自打老子出塞外地界,你們這群龜孫就一直陰魂不散!老子渡江你們也渡江,老子駐營你們也駐營,如影相隨整整五千裡!如今老子到家門口你們還不肯放棄,何仇何怨啊?大羅金仙也該遭不住了,有完沒完了?!”慕雍州渾身是血,壓根兒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旁人的,喊著喊著暴脾氣噌噌噌上漲,破口大罵起來。

眼下時節天寒地凍,血液浸透布衣凝結成冰,動作稍微大一點,冰碴子噼裡啪啦從身上往下掉。

慕老將軍口中咋呼得要命,怎麼聽怎麼不像靠譜的主將,下手卻比誰都狠,一刀砍下去敵人非死即殘。

蒙面黑衣人接受刺殺委託跟隨五千裡這個把月,死在慕雍州刀下的亡魂不計其數,刺殺花樣兒層出不窮,偏偏沒討到半分便宜。

“老子的愛女出嫁半年了,老子還沒來得及回來瞧一眼她過得好不好。如今人在城外歸心似箭,你們這群天殺的混球還杵在這兒礙事。李家究竟許了你們什麼好處?值得你們走狗似的為其賣命?老子付給雙倍,你們去剁了僱主唄?走狗們打個商量如何?”

軍中主將喋喋不休佔著口頭上的便宜,吵得副將耳朵連同腦仁一起疼,手中長槍變刺為劈,在老大腦門上留下一個滾圓的大青包。

慕雍州連連哀嚎,揚言雪副將突襲主帥,不用拖下去當庭亂刀砍死就成。

手下將士早就習慣了主將時不時發神經、發牢騷,正忙於廝殺壓根兒沒人肯搭理他。

突然間,蒙面黑衣人中飛出一錦衣男人。

男人在落地前抖出袖中短刃,落地後幾乎在同一時間絞殺三名兵將,血花飛濺,為雪白的荒涼山澗增添了一絲妖嬈。

他的動作華麗而奇快無比,遭到襲擊計程車兵甚至沒來得及看清楚他是如何出手的,便已經身首異處,頭顱咕嚕嚕飛滾出去,身軀倒在血泊之中。

男人手中的武器僅有一支短刃,卻能以一己之力在眾多配置齊全計程車兵群中左突右衝,如入無人之境。

“慕老鬼,老實說我很愛戴你的那個瘋丫頭,她可是我連殺兩次都沒能殺死的人。”男人用周遭人聽不懂的奇異語言咕咕嚷嚷,目不轉睛盯著慕雍州長在項上的人頭,眼中迸發出嗜血地興奮,“把你這老東西的頭顱當做禮物表達我對她的敬意,想來她的面目定會因為過於精彩而變得無與倫比。”

慕雍州聽了幾句,雖然他也聽不懂對方具體在說些什麼,但能夠聽出他講的是西域語言。

男人的短刃就藏於袖中,從始至終未將全貌探出袖口,只是幾個呼吸間,地上已經多出十幾顆新鮮的頭顱,每一顆連線身體的切口都彷如鏡面般平滑,那些眨眼間慘死計程車兵臉上甚至還保持著生前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