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時分,月黑風高。

虞磬城所居的驛館之中點燃一盞孤燈。

“有意阻撓您登臨盟主之位的人,都在這份名單上了。”月均潭吊兒郎當靠著桌角,往虞磬城桌子上扔了張紙,“大多都是玄修公會那幫老古董,您來看看有無問題,若是無甚意見,屬下便通知他行動。”

虞磬城還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樣,月牙似的眼睛眯成兩道細線,低頭裝模作樣在名單上掃視幾眼,摸著下巴若有所思笑道:“均潭啊,還是主人我親自跟你走一趟吧?”

虞磬城鮮少主動提出殺人越貨,月均潭皺了皺眉:“為何?”

虞磬城長長嘆息一聲,聳肩笑眯眯解釋道:“葉東青那變態,根本不聽從命令,與他共事堪比刀懸脊樑,天知道會不會一時興起毀了主人我籌謀多年的大業!

主人我可是好不容易才籌謀到今天這一步,可不能毀在一個變態的手裡。”

“走吧——”虞磬城話落,站起身順便拍了拍衣襬上面的灰土,嗤嗤笑了幾聲,語氣悠悠道,“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不過是殺幾個不識好歹的老棺材料罷了,主人我還是能夠幫上忙的。”

月均潭沉默不語。

月均潭嘴角抽搐,一向爽朗地聲音也少見的變得有些陰沉,直來直去道:“你能幫忙?比誰跑得快、還是看熱鬧坐得更穩當?不是我看不起你,咱們賭點東西,若是打起來你能不跑就算你贏!”

虞磬城眨了眨眼睛,臉上的羞愧逐步溢位,表情卻還是在笑,怡然自得擺擺手:“唉…主人我也不是怕,師哥脾氣不好你是知道的,他說讓我少死兩回。”

解釋完,他又覺得不夠似的,再次補了幾句正經的:“何況主人我若是這個時候‘死’了,咱們豈不是滿盤皆輸了?

想成大事,就不能死,好不容易把慕清離跟蕭宸玖送走,需得在他二人回來前讓一切塵埃落定!”

提起“師哥”二字,月均潭瞬間臉色鐵青,印堂發黑,像是想起了什麼極度不適的情景。

虞磬城對此“呵呵”笑了兩聲,一邊揹著手率先朝門外走,一邊揚聲道:“師哥原本的相貌絕佳…哪怕比起主人我還差了一些…但他不醜,你不用擺出一副怕被他‘傳染’的樣子。”

月均潭跟了上去,看了看這人張揚華麗的紫色衣袍,滿臉生無可戀,心說這位跟他一塊兒去,可為他的任務增添了不止一星半點兒的難度。

可他又深知這位的脾性,自知無法勸說,只能認命。

——

玄修公會內。

近幾個月以來,先是白雲間遭劫,盟主慕清離身死,後是一水護城衝明月城宣戰,再是籌備盟主重選,又逢那怪物異常強悍的怪物潮汐。

臨門一腳前盟主迴歸,與諸位野心蓬勃之人對巒,摩擦和鬥爭層出不窮,讓公會內一眾老前輩操碎了心。

迄今為止,白天遊走各方調和不成反而爭辯不休,所有人忙碌得一塌糊塗,累到夜裡一挨著枕頭便睡得雷打不動。

近兩日更是離譜,傳聞慕清離又死了,這回還帶著個蕭宸玖,那個明面上笑嘻嘻、實際上一肚子壞水兒、滿腦瓜詭計的虞磬城每日前來拜訪,恩威並施,話裡話外有了爭搶盟主之位的心思。

一眾得道高人前輩們歲數兒都不小了,平日裡看破紅塵,清心寡慾隱居於世,但他們不傻,心思與閱歷成正比,目光通明且長遠。

對於虞磬城的到來,玄修公會的人除了倍感疲於應付之外,心裡是明鏡兒似的,虞磬城其人狼子野心大過謀略和領導者應有的意志,壓根兒就做不了那個位置,他要是成了盟主,玄修界怕是得生靈塗炭,沒人能夠有好果子吃。

好在白雲間的幾個殿主出面,聲討虞磬城造謠在先,他們才能夠以“玄修界盟主重選茲事體大,需得所有盟主點頭贊同才可執行”一再推脫。

今夜無月,甚至到了夜半之時起了風。

狂風於盛夏呼嘯,暴雨毫無預兆而來,小侍唯恐雨聲驚擾了主子歇息,兀自起身合了窗子,卻在轉身之際對上一張帶著笑靨的臉。

這張臉…怎麼好似在哪裡見過?

還不等小侍想明白,一把粉末便落在了他的臉上。

剎那間,小侍從頭到腳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整個人已經成了行屍走肉。

“去,撕了床上那個古板的老傢伙!”虞磬城眯著眼睛,笑嘻嘻命令道。

他掏出一把鋒利的短刃遞給小侍,補充兩句:“輕聲些,記住要一擊致命,別給他反抗的機會。”

小侍面無表情點點頭,轉身竟真的放輕腳步,一點一點朝著室內的人走去。

虞磬城興意闌珊打了個哈欠,聳肩轉身,衝著一旁的人莞爾道:“走了,這個解決了,他跑不了。”

月均潭從一旁很上他,嘴角揚起:“論變態還是得你。這是鬼卻一族的特性?隨時隨地悄無聲息煉製屍鬼幫做事兒。”

虞磬城腳下步子頓了頓,又恢復了正常,微微笑了笑:“打聽得這般細緻,怎麼?你也想學?”

“是想。”月均潭也不掩飾,幾步將虞磬城帥在身後,快步離開門廊下,“我去解決下一個,你在這裡等。”

“那你可要快些回來,主人我膽小,不能獨自在這兒留太久。”虞磬城嬌俏地笑了兩聲,隨便手起刀落,結果了一個已經被迷暈的護衛,“唉你又給雜碎留命,心是有多大意啊?迷暈哪有死絕了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