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她不動用靈息,可站在眼前的人畢竟是如假包換的白雲間仙首慕清離,滿身本事和絕學。

旁人用盡全力才能勉強抵抗的戾氣,她揮揮手便能夠驅開方圓幾里之地,單論這一點,別說是區區一西橋普通弟子,就算是換成哪個門派的堂主也未必能在她手底下活過半刻鐘。

眾人皆無奈扶額,心道這倒黴催的,連慕清離這魔頭也敢招惹,這不是活膩了麼。

“你……”

縱使一早就知道慕南卿是個百無禁忌之人,袁轟依舊氣得直哆嗦,指著她的鼻子半響,負氣顫巍巍道:“清離丫頭,你這是打算要跟老朽作對到底了?”

“袁老藥仙,晚輩只是憑原則行事。他那般衝撞本尊,還妄想全身而退嗎?”慕南卿臉上的笑意總算是有所收斂,看著從地上爬起來的弟子,一語雙關再次詢問,“比,或者…不比。”

那弟子也是個有骨氣的,知道和她對巒沒活路,氣息粗重扶著火辣辣作痛的喉嚨,仇視著慕南卿:“我便是不跟你比,你能如何?”

——他就不信這慕清離真敢在大庭廣眾之下、當真他家坊主的面兒殺了他。

“死。”慕南卿面對將死之人懶得裝模作樣,勉勉強強紆尊降貴答了一個字。

“我非貪生怕死之輩,這輩子最不怕的就是死了!你威脅不了我!”弟子驍勇異常,擺出一副士可殺不可辱的架勢,“你德不配位,枉為盟主!我今日便不依你!”

“原來你不怕死啊?”慕南卿困惑又好笑地眨眨眼睛,搓了搓手指尖,那名弟子的身體上方瞬間浮現出一方白色陣法,毫不留情落了下去,“那你就去死吧,當真頭一回碰上這般愚鈍的人。”

陣法天際而下,帶起陣陣驚雷閃電,氣宇軒昂的弟子頃刻間倒在地上,鼻口躥血不省人事,眼見著出氣多入氣少,離一命嗚呼也只差須臾之遙。

慕南卿收了手,頗為鄙夷地拿出帕子擦了擦指尖,並轉眼將那絲質軟帕碾成齏粉。

選擇性潔癖使然,哪怕她從始至終不曾碰過那弟子分毫寸縷,仍舊覺得膈應人。

“有一腔孤勇是好事兒,不貪生怕死亦是良將必修,可若平白趕著上前找死,實屬愧對爹孃生養一回。”慕南卿的語氣很淡然,像是在同人談天一般,振振有詞唏噓道,“大千世界強者千千萬,實力並非一等一重要。修為差可透過後天刻苦提升,若真壞了腦子,便此生無妄。”

一語箴言話落,眾弟子皆沉默了。

有的時候,一味妥協只會讓人變本加厲,適時一巴掌拍下去,能夠起到出其不意的震懾作用。

恩威並施,方可算上御人之道。

“你…你這孩子何曾把老朽放在眼裡!”袁轟屢次被忤逆,眉心擰成一團,氣憤之下藏藍色龍頭手杖狠狠杵在地上,入土三分,“這才半載不見,你便被人帶壞,學會了目無尊長,九逍當真好本事!連盟主都敢坑騙!玄修界今日必留他不得!”

“所以,前輩是鐵了心打算執迷不悟了?”慕南卿意料之中挑挑眉,語氣正色巋然不動道,“留不留得他自己說的算,能不能讓他留下,亦是本尊的能耐,您跟著瞎湊熱鬧兒很有趣是也不是?”

“老朽的所作所為,皆是為了正一正這玄修界烏煙瘴氣的風氣!自詡對得起天地!你若非歪理邪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老朽無話可說。”袁轟絲毫不理會慕南卿的勸誡,一番話話說得義正言辭、義薄雲天之際氣天地可鑑。

遂而又做出一副決絕又難過地模樣:“清離丫頭既然思緒紛亂不明事理,擺脫不了九逍對你的迷惑,想來再無法主持玄修界的公道,這盟主之位就暫且卸了罷。”

這副如同對家中小輩失望的神情惟妙惟肖,慕南卿罕見咋舌,心說這老頭兒人雖然噁心,但說出的話倒是挺對她胃口的。

——玄修界的風氣的確是該正一正了。

佳人歪頭,露出滿臉不屑一顧:“卸任盟主之位?僅憑您輕描淡寫幾句話嗎?前輩在同本尊說笑?”

“在這玄修界,自然不僅僅是老朽一人看不下去你道心已毀、自甘墮落,除去白雲間和一水護城,老朽等其他三大仙首此前已經過商議,一致贊成您暫時卸任修身養性。”袁轟滿臉愁雲地嘆了口氣,走近慕南卿,用枯瘦地手在她肩膀處重重拍了拍,“你腹中還有孩兒,理應以其為重,大夥兒的決定也是為你考量。”

慕南卿聽得想笑。

什麼叫三大仙首私底下商議讓盟主退位,說得直白一點不就是勾結謀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