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航坐回駕駛座,面對沒有鑰匙的中控臺,他忽然想起了男人為什麼總愛和他炫耀這臺車。

“啟動!”他說。

引擎咆哮起來,楚子航倒擋起步,車飛速後退。以他的年紀本不該會開車,但那個男人偷偷教過他開車,用的就是這臺邁巴赫,他們曾開啟天窗奔跑在春天郊外的土路上。

“對不起。”楚子航低聲說,“你說的沒錯……爸爸也說的沒錯……如果我死了,那就真的沒有人記得他,在乎他了……所以我不能死!”

邁巴赫轟鳴著衝了出去,鬼魅般的死侍繞到他們前方,楚子航面無表情地加速,邁巴赫正面撞向死侍群,把他們碾在高速的車輪底下,骨骼爆響的聲音簡直就像剛剛踩死了成片多汁的昆蟲。

“做的好極了!兒子!跑啊!繼續跑!永遠別回頭!”

男人怎麼說楚子航就怎麼做,他緊咬著嘴唇,唯有這麼做才能把淚水強行憋回去,爸爸說過男人生來就不可以哭的,尤其不能在女孩子面前哭,那樣一定會被她們覺得你很沒用,你出現在漂亮姑娘面前的時候必須牛逼哄哄才行。

路明菲呆呆地看著那張堅毅的臉龐,這大概會是楚子航一生中最醜陋的時刻了,那張英俊的臉因為痛苦而扭曲的不成樣子,真沒想到目睹這一刻的人會是她這個平平無奇的普通女高中生。

Father ,dear father,you've&ne great ,

You&narried&ne to a boy ,

&n twice twelve and he is but fourteen,

He's young but y gro.

車內音響不知何時又開啟了,楚子航忽然聽懂了這首歌,一個聲稱國外飯菜普遍難吃的男人怎麼會不懂得英語呢?他只是想把這些話留給楚子航。

男人就是那首歌裡的父親,豪門就是繼父,呆在繼父身邊楚子航就一直是楚子航,仕蘭中學的歐尼醬,有顏值有財富有地位的全民師兄。如果跟著男人他就只是個寒門才子而已,在仕蘭中學那種地方這樣的人遍地都是,根本不會有人願意多瞧一眼,就像路明菲。

他總是說你將來就明白了,楚子航確實明白了,可那個人呢?他大概已經死了。

什麼是死亡?再多的道歉也無法挽回,再多的愛情也無法呼喚,你和他一切的聯絡都被斬斷,永訣以後再也無法回頭,那他就是真的死了,死到不能再死了。

高架路上,銀色的邁巴赫狂奔疾馳,車胎下濺起半人高的水花,冷風從破碎的視窗裡灌了進來,呼呼的吹,車子越快,風也越快,裹著冰冷的雨水打在楚子航臉上。可他感覺不到冷,也感覺不到同,只有耳邊穿插回放著男人的聲音和那首歌。

路明菲蜷縮在副駕駛座上,如果她不說話這裡就像只有楚子航一個人。她知道這種時候說什麼安慰的話都是狗屁,只有裝作自己不存在讓師兄一個人靜靜才是最好的選擇。

她扭頭看向後視鏡,那些鬼影們並沒有追來,又偷偷拿餘光瞄瞄開車的師兄。

原來他也不總是那麼光鮮亮麗啊,白馬王子的世界裡其實一片灰暗,只是他走到人前的時候總是帶著光,所以大家就相信他是王子。可他連自己的白馬都是借來的,真實的他其實也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孩,並沒有那麼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