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杉越雙持菊一文字宗和三日月宗近,這兩柄日本刀身上有古樸的花紋,是日本人仿照唐朝武器外形鑄造的唐橫大刀,從誕生的那一刻起目標就是登上戰場。一般來說士兵握著唐橫刀作戰都需要雙持,因為它的重量和長度都不是一般人能輕易掌握的,但上杉越提起來則非常輕鬆的揮舞。

這樣的刀在上杉越帶來的旅行袋裡還有幾十柄,源稚生並不知道這些刀的來歷,否則作為現任大家長他肯定會對上杉越的所作所為無言以對。

當年上杉越離開家族的時候除了偷那麼多金銀名器,還洗劫了家族的刀劍博物館,原本想著賣幾把古刀就能過上優渥的日子,但買賣文物是很麻煩的事,又怕被家族察覺,就只能一直放到了今天。沒想到這些文物又有重新見血光的一天,刀劍如果只能放在陳列架裡,那對刀來說無疑是最悲慘的宿命,唯有遇到配執掌它們的主人,才能得其幸終。

刀鋒劃出了完美的圓弧,圓弧赤紅髮亮,看起來更像是日全食中的太陽,明亮的日冕從圓弧的周圍逃逸出來,地上的石子開始某種力量的牽引下迅速滾動,草木都向著上杉越的方向偏倒。

言靈·黑日。

上杉越站在這輪黑日的正中央,唸誦著古老的證言,安全的領域將他自己和源氏兄弟都囊括在內,而在領域之外的地方,黑日緩緩地旋轉起來,以驚人的速度吞噬空氣,掀起猛烈的颶風。

這一瞬間人工島附近的風向都被上杉越改變,建築物的碎片和海水都被狂風捲起,建御雷神的雷電與業火的紅蓮交纏著去向黑色的日輪,也跟隨著那些東西一起旋轉,黑色的太陽在雷電紛飛的光華與業火盛開的熾熱中劇烈燃燒塌縮,最後變成一個黑色的漆黑小點。

但黑日的力量也在這一刻成長到了極限,颶風把成群的屍守捲起,它們拼命抓緊一切身邊能抓緊的東西,風還是把它們硬生生的扯向空中,蛇形的長尾向著黑日飄蕩。屍守的力量很強,單靠手指就能嵌入地面,黑日的力量則比它們霸道,巨大的吸引力甚至世界撕碎了屍守的身體,它們的上半身還緊摳地面,下半身已經懶腰分斷飛向黑日。

在還沒有來得及接近黑日之前,高溫已經點燃了屍守的身體,因為空氣也被黑日吸走了,在缺少空氣燃燒的情況下,屍守身上並沒有火焰,純粹的高溫讓它們的身體發紅變脆,就像燒著的碳塊。

源稚生和源稚女都驚訝於上杉越的言靈之威,如果說業火和建御雷神還是神話中的範疇,能夠同時對付成群的敵人,那麼黑日就是不分敵我的暴君,能夠直接剿滅一支軍隊。在他們三人領域之外縱向數十米內的地方,包括屍守在內的所有東西都被黑日牽引,破壞,燃燒,熾烈的暴風高溫將一切都點燃了,屍守群在這樣的力量面前勢必無法反抗,腳下的土地也在漸漸成為焦土。

上杉越信步前行,揮刀把燃燒的屍守打成碎片,碎片觸及黑日邊緣的電光和業火就會化為雪白的灰燼,不死的屍守在這種碾碎成齏粉的力量面前也沒有任何抵抗力。

源稚生和源稚女跟隨著上杉越向前推進,上杉越只能攻擊自己的正面,而後背則需要他們來守護,雷霆咆哮業火綻放,黑日被託舉著向屍守群的深處迸發。數以百千計的屍守撲向他們,密密麻麻的佈滿了海岸的淺灘,從遠處看去根本看不到他們三個人的身影,唯有那輪黑色的太陽在上杉越面前綻放,壓抑但純粹的火紅光芒,就連黑夜也無法掩蓋它的鋒銳。

其實來這裡之前源稚生和源稚女都沒有絕對的信心,只是出於家族的責任感,他們才踏上阻擊屍守的戰場。但現在每個人都很清楚,三個言靈疊加在一起的威力已經超過了任何人的想象,全面無死角的攻擊和防禦,沒有任何破綻,對面的屍守群是一支大軍,而日本混血種的三位皇帝們也是一支大軍,甚至比對手強上幾百上千倍!

“滾出去,我們的日本不需要你們這些死掉的東西!”

上杉越的渾身赤紅,乾癟的肌肉重新充盈起來,這一刻他的年齡似乎倒退了幾十歲,回到自己最風華正茂的時候,徹底啟用的龍血令他呈現出返老還童般的奇蹟,以支援黑日的燃燒和戰鬥。

他從沒覺得自己這個退休的皇帝有什麼責任必須擔當,家族對他而言就是一場騙局,一群混蛋,一個拖累,他不欠那裡的人什麼。這一刻他只是為自己而戰,因為他不再是蛇岐八家的影皇,而是一位父親,在任何父親的心中,都希望自己在孩子們面前頂天立地那麼牛逼。

源稚生一腳踹飛偷襲過來的屍守,抽空看向上杉越的背影,他已經呈現出頹勢了,揮刀的圓弧沒有那麼快也沒有那麼鋒利,但上杉越依舊一往無前,為他們吸引最多的注意力,雙方的血統差異暴露無遺。

原來這個拉麵師傅真的會是自己的父親,看上去絲毫沒有什麼威儀可言,就連掌握家族時的橘政宗都比不過,甚至那張臉還透著點猥瑣。可現在他的長刀上蕩起敵人的鮮血如幕,刀越來越快笑容越來越豪放,這才讓源稚生感受到真正的皇權是什麼……

並非不可一世的君臨天下,而是如一把鋒芒內斂的天子劍,一旦出鞘既是橫掃八荒氣吞山河的大手筆,渺小如屍守群這樣的東西,皇帝根本就不會看一眼,他的眼中只有大海深處的月光,似乎他連那道海都能劈開!

源稚女倒沒太多感喟,因為從小就沒有父親這種東西,他對父親這兩個字的感覺已經很淡了。他也不像源稚生那樣和橘政宗關係很好,有近乎養育之恩的感情在,源稚女與赫爾佐格就像獵人對待獵犬,拍一拍就算是最大的獎勵,肉的分配不均說不定還會打起來。

他只是很享受和哥哥一起並肩作戰的感覺,雖然秀氣起來的時候他和一個女孩子沒差,但胸膛中流動的始終都是皇血,甚至比源稚生更強,他對殺戮有一種醉心的欣賞,就像炸彈狂人未必是喜歡傷害誰,只是喜歡看爆炸那一瞬間燦爛的火光藝術。

這種不需要在乎什麼只管砍就對了的戰場實在是太適合源稚女了,屍守不會疼,不會哭,叫聲和咆哮也只是宣洩與不甘,源稚女不喜歡它們的聲音,那就只有讓它們閉嘴。他揮刀的手法帶著獨特的美感,像是君王殿堂上獨步天下的舞女,手腕翩躚之間帶起的絲帶就是殺人的利器,而他則巧笑嫣兮,踏著敵人的鮮血歌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