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坍塌了?”芬格爾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夜之食原的天空是虛構出來的,一直都是烏雲密佈,靠近遙遠邊界的地方泛著淡淡的青色,像是一層霧氣,無數建築逆轉自己的方向漂浮在天空中,根本就不需要地基這種東西也能保持穩定的軌道。

但現在一切都在顫抖,在毀滅,肉眼可見那層陰雲正在緩緩下墜,所過之處甚至把倒懸的東京塔都壓碎了,成為鐵餅的東京塔墜向大海,越來越多的建築在那道壓下來的天幕中隕滅,建築垃圾像是下雨一樣多,有的命中高架橋,劇烈地震動讓人根本就站不住腳。

在古代,因為生產力和知識的制約,人們認為天圓地方,腳下的土地就是一個巨大的圓,而天空則是半圓形的鍋蓋,它將整個大地給扣住了。在這個概念中天是有邊界的,就像一道帷幕,總能找到它的盡頭,只是那時的人們不知道所謂天有多高,每每抬頭都會思考這個問題。

而在這一刻,天成為了言靈中具象化的實體,那東西根本沒什麼大氣層平流層對流層的概念,它成為了一堵現實存在的巨牆,正以毀滅般的高速壓向地面!所有人都能感覺到那種恐怖事物帶來的壓迫力,光是它行動時產生的下向風壓就能讓飄散的垃圾緊貼在地面上,芬格爾不得不雙手抱住自己的肯德基紙袋,但眼看它就快被吹破了。

那東西有多少實際重量?從這種高度下墜落的動能又會有多少?能計算它的加速度來模擬威力麼?

楚子航的腦子裡快速思考,但根本無從下手,這種言靈已經超越了他的認知,單從它能推倒堪比市中心密度的建築群,而沒有受到任何阻攔來看,百米級的海嘯連為它提鞋都不配,觸及地面的時候威力不會亞於一場集束式的核爆,或許能毀滅整個夜之食原!

龍化的昂熱第一個撲向李元昊,單靠人力不可能阻止那種東西墜落的,唯一的辦法就是殺死釋放者本身,強行中斷這個言靈。

李元昊雙翼震顫,從容地飛向高天,躲過昂熱手中屠龍的狂刀,天問已經發動,她只需要拖時間就能穩贏,現在最好的方法就是在人類觸及不到的地方坐視他們的死亡。至於她自己,那道天幕是沒法壓碎她的,她可以從容的鑽進去,言靈天問把天空在那一瞬間一分為二,真實的天空還存在於天上,但虛假的天空已經成為了實體化的幕牆,厚度驚人,在地面上的人看起來就真的是天塌了這種感覺。

昂熱蓄力蹬地,反彎的膝關節爆發出異乎尋常的巨力,將他自己彈向天空。雖然現在絕對不能當著李元昊的面使用時間零,但龍化後極強的五感讓昂熱依然就像身處於時間零的世界中,他能夠踩著那些墜落的建築碎片反覆彈跳,將自己的高度不斷抬升,直撲李元昊。

他擁有的時間很少,目視來看那東西的墜落要不了幾分鐘,所以從一開始就是全力,二天一流毫無保留的展開到了極致,左手狂躁的暴徒,右手嗜血的貪婪。

這是七宗罪中最為沉重的兩柄,完全啟用後的刀展能達到數米,普通人連持握都很困難。但這種長度對比昂熱的身體卻恰到好處,鍊金刀劍最大的特徵就是順應主人的體格和戰鬥的方式,如果是真正的古龍以龍身來握這種刀,長度恐怕會更加驚人。

李元昊不得不應戰了,因為昂熱追擊的速度比她飛翔的速度還要快,昂熱每一次反覆蹬跳都會把腳下的東西踩成碎片,微弱的借力卻能讓他如同飛射,在數以萬計的廢墟中,他能精準地把握住李元昊飛翔的方向,就像一枚攔截敵方的導彈!

二天一流的刀術就像是雙日凌空般豪邁,每一次短暫地接觸昂熱都能旋轉著揮出十幾刀,李元昊還是以自己身體裡抽出來的骨骼作為劍刃來交戰。這種東西雖然很硬,但終究不能算是正規的武器,而昂熱手裡的刀是以屠龍為目標打造的利刃。他每一刀都反覆砍在同一個位置上,漸漸地就把骨骼上砍出兩指深的豁口,如果李元昊還敢繼續用這種東西硬抗,勢必會在骨劍斷刃的那一刻被劈開胸膛。

李元昊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她高舉龍爪,屈指成拳,向著自己腳下猛轟一拳,歸墟引來的海水中升起灰色的龍捲風,起初只是一個簡單的漩渦而已,但在幾秒鐘內就迅速長成了滔天的颶風,彷彿遮天蔽日。

狂風把周圍的建築碎片都捲了進來,飛沙走石,氣流洶湧澎湃,風眼就在李元昊自己的位置上,那裡的風速最快,昂熱一旦接近只來得及揮一刀,因為身在空中沒有借力點,就會被極高的風速捲走,繞著李元昊迴旋,拼命掙扎。周圍能夠借力的地方越來越少,一旦失去所有的借力點他就完了,人是飛不上那樣的高空的。

在如此暴風中李元昊卻可以行動自如,她從不同的方向反覆進攻,就像漆黑的掠食者。昂熱徹底失去了平衡,無法組織起有效的防禦,他渾身上下頃刻間就傷痕累累,他從未如此狼狽過,龍鱗開裂噴灑出驚人的血量,遠遠超過一個人類應該擁有的極限。

地上的人根本就無計可施,要去上千米的高空中作戰,只能開飛機去,可在夜之食原中去哪找飛機?就算找到飛機能飛進十八級的龍捲風裡去麼?

風把巨量的海水吸入了空中,灑下漫天的激流,那已經不叫雨了,像是每個人都被泡在長江的出海口沐浴。

酒德麻衣像是件被晾起來的衣服那樣緊緊黏在芬格爾的左腿上……倒不是她想這麼做,只因為她是個忍者,還是女忍者,最大的特點就是身材的保持,她太輕了,如果她不抱住芬格爾,隔著這麼遠的距離龍捲風也會把她捲到天上去。

芬格爾以扎馬步的姿態氣沉丹田,如老僧入定般定在高架橋上,他把青銅御座的功率輸出到了最大,這種條件下就好比武俠裡的千斤墜,身體的所有重量都集中於下方,來保持自己的穩定。

可是說到底千斤在十八級的暴風中和紙片也沒什麼區別,儘管芬格爾遠比千斤要更能抓地,他仍舊被吹的橫向滑動,滿臉通紅,因為很難在這樣的風速下呼吸,必須得長大嘴巴,嘴唇彷彿得了癔症一樣翻開,眼仁蒼白,露出喝了太多酒有些酒色的牙齒,肯德基的袋子也早就不知道裂開飛到哪裡去了。

楚子航抱著芬格爾的右大腿,努力睜眼看向天空中的戰鬥,他們這些人光是在地上保持住不被吹走就已經竭盡全力了,身在風眼中的昂熱校長又要怎樣在這種條件下擊敗李元昊?

“得有人去幫幫校長!”楚子航大吼,這是他生平最大的聲音,但在如此風速中還是像夏日裡的蚊子。

“怎麼幫?變成對空導彈飛上去嗎!”酒德麻衣也大吼回應,長髮在這種情況下倒了大黴,順著風的方向飄揚長一條旗幟,上面被施加的力量總讓酒德麻衣覺得自己好像隨時都會被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