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源稚生這位少主身上也有些讓人沒法接受的小問題,烏鴉每次與夜叉喝酒聊天,兩個人經常都繞不開一個話題,那就是彼此的未來。

在家族中的其他人看來,能成為源稚生的近臣實屬光榮,烏鴉與夜叉最開始也是這麼覺得的,少主身份尊貴且握刀的時候犀利無比,無論能力還是性格都足以令人折服,掌握執行局只不過三年,執行局已經一躍成為日本分部中最強的部門,整個機構都圍繞著執行局運轉。毫無疑問下一任蛇岐八家的

掌權者,也即日本分部的部長一定會是源稚生,他即會是黑道的皇帝,也是混血種的領袖。

按照這樣的未來看,烏鴉夜叉可謂前途無限,從源稚生出道開始他們就是源稚生的左膀右臂,從古至今任何新皇帝繼位那都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一個人一套領導班子,很容易就能弄懂的事情。到時候,烏鴉夜叉大機率都會升官到某某副局長的位置,拱衛在新家主的身邊,成為新一代權力集團,那麼他們就真的是那種會大把撒著鈔票,大腿上坐著衣著暴露的靚女的傢伙了。

可問題出在源稚生身上,作為註定的掌權者,他卻對權利毫無慾望,拼殺在執行局第一線的理由只是出於某種責任感……而且他還說自己的人生理想是去法國賣防曬油!

起初烏鴉夜叉都覺得源稚生是跟他們開玩笑,直到他們發現源稚生的桌子上放著天體海灘的照片,還網購了很多防曬油來研究它們的實際價效比,櫻烏鴉夜叉都有幸成為實驗體被抹上了防曬油,他們才不得不相信少主真的想在天體海灘的陽光中消磨此生,東京對他而言是個無趣的囚籠。

夜叉就自己的未來問題很是擔憂,因為按照日本的慣例,一旦侍奉了某人就要終生盡責,不能想跑路就跑路,這意味著源稚生真的去了天體海灘他也得跟著。

就此烏鴉和夜叉展開了許多次嚴肅的討論,更有文化一點的烏鴉是團隊中的軍師,夜叉比較相信他。

烏鴉喝著清酒點燃香菸,幽幽抽了半載說中國古代有個叫天啟皇帝明熹宗,畢生最大的愛好是做木匠,每當下面的太監跟他說事兒,他就不耐煩,和少主這個想法有點像,他不愛他的天下和朝廷。

夜叉驚喜地說有古人做模板那我們就照著古人的方法勸少主唄!那個什麼皇帝后來怎麼樣了?

烏鴉搖搖頭說那完蛋了,天啟皇帝是那個朝代的倒數第二個皇帝,滅亡可以說是由他開始的,你覺得要是有人能勸住,會有這檔子事兒麼?

夜叉沉默了,他已經預見了自己以後未來幾十年的人生,當源稚生在天體海灘給穿著比基尼的萌妹擦防曬油,兩個人眉目傳情的時候,他蹲在一邊兒戴著墨鏡拋沙子玩,路過的寵物犬在他身邊轉了兩圈,抬腿把一泡嫌棄的尿撒到他的腳上。

由此夜叉是堅定的反對者,他反對源稚生的人生理想。不過這種話當然不能明著說,他最希望的是源稚生能把矢吹櫻給泡了,如果少主有了自己的妞,也許就不會想著去天體海灘,他的妞肯定不希望他每天去海灘看滿目的比基尼妹子。

源稚生回到本殿的時候拉著繪梨衣從側門入場,遲到的人要是還大張旗鼓地走正門外面太過惹眼,但所有人都還是注意到了他的到來,橘政宗的那句沒有源稚生開什麼會是所有人的共識,雖然橘政宗尚未退位,在多數人的心中,都已經把源稚生當做未來的蛇岐八家少主看待了。

源稚生在源家的小桌邊坐下,繪梨衣在他對面上杉家的小桌邊坐下,空氣靜謐到了極致,外面絲絲的雨聲愈發清晰起來,所有人都看著橘政宗,橘政宗整了整自己的和服,站起身來,退後幾步,深鞠躬。

這個舉動太過意外,一時間人群中無聲地譁然彼此對視,作為黑道的領袖,橘政宗就好比是這個圈子裡的皇帝,世上從未有過皇帝對著群臣跪拜的道理,哪怕是認錯無非也只是下一份親口說出,他人書寫的罪己詔。

有見地的長輩們立刻俯身跪拜下去,後輩們也跟著效仿,一時間本殿中全是匍匐的黑袖。

“拖諸位的福,我擔當大家長已經有十年了,這十年裡雖有諸多風雨,但因為能有幸認識各位,路途還算平穩,沒有什麼波瀾,大家各司其職,每個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做的很好。”橘政宗招招手,示意大家都坐下,“可惜的是,還算平穩的日子似乎到此就要宣告一段落了。”

他輕輕揮手,本殿中的熒幕緩緩垂下,卡塞爾學院三人組的照片在黑道集會上隆重出演,跋扈的貴公子,薄暮的美妖姬,永燃的瞳術師,三張照片用的還是東京本部做的版本,色彩視覺衝擊力堪比商業大樓外的巨型橫幅。

“這是卡塞爾學院派來東京的三名專員,愷撒·加圖索,路明菲,楚子航,三個人都是當下卡塞爾學院最引以為傲的孩子,也是昂熱手中的王牌。他們此行的目的,是位於日本海的葬神之所。”

所有人都露出驚訝的神色,葬神之所對在座的每個人都不是什麼秘密,因為他們都是混血種。如果只是普通的本部專員來這裡,要求執行與神葬所有關的任務,日本分部有很多手段來混淆視聽,但這次橘政宗提到了昂熱,日本分部向來對本部的人都抱著鄙視的態度,唯有昂熱他們無法忽視,乃至是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