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佳最終還是向倪世強遞交了辭職信。她和外婆又做了一次長談,情感的困擾是梅香瑩也無法解決的問題,她只能做出這唯一的選擇——逃離上海,回到北京。對於這種結果,倪世強只能抱以惋惜,而外婆並未表露出更多的複雜情緒。

原本舒佳想利用這段時間好好陪伴Safe,等他好一點兒再作返京的打算,可是,在Safe甦醒的第二天,她去探病時,向北在病床前的身影令她打消了這個念頭。她改變了主意,想快速遠離這一切,卻又被梁錦坤的一番話所牽絆。

那天,她站在病房外面,透過玻璃窗可以看到向北,兩個人雖然都沉默著,但是場景卻很溫馨也很融洽。她想轉身離去卻又捨不得Safe的身影,躊躇間,梁錦坤走了過來。

“舒佳,怎麼不進去?”

“我……”舒佳不知道如何回答。

梁錦坤透過玻璃窗看了一下里面的情形,像是明白了一切,轉而笑著說“要不,到我辦公室坐會兒?”

舒佳沒有說話,只是隨著梁錦坤一同離去。

“舒佳,這次的病情你怎麼看?”

舒佳沒想到梁錦坤會這麼問,突然愣了一下,很快她就想起了上一次梁錦坤對自己講的話,一種不好的預感頓時向她襲來。

“梁醫生,記得您上次說過,Safe如果再次出現昏迷,情況會比第一次更糟,最明顯的一點,會再次出現失憶的現象,而且要比前一次還要嚴重。可是,這次……為什麼沒有這種症狀出現呢?”

“問得好!這也是我最擔心的。和這個血液病毒鬥了這麼多年,本以為我已經完全掌握了它的規律,沒想到……唉!說實話,Safe這孩子真不簡單,他是我見過的所有病人中意志力最強、最樂觀的一個。也許,正是他的這種意志力幫了他。可是……”梁錦坤稍作停頓,這讓舒佳著急起來,那種不好的情緒再次縈繞上來。

“可是什麼?”

“情況可能會比我預期的更糟!此次,Safe的順利甦醒有可能是一次迴光返照。”

“迴光返照?不……這不可能……這……太可怕了!”梁錦坤的話令舒佳感到十分害怕,那種不祥的預感再次加劇。

“這是很有可能的。我在對Safe作血液樣本分析時沒有發現病毒的活動,他的血液完全不像之前,找不到任何病理現象。我想,這是病毒在做調整,下次發作時可能會出現更加糟糕的情況。”

“那會是什麼?”

梁錦坤沒有回答舒佳,他停頓著,準確地說他不敢說出那個結果。而舒佳已從梁錦坤的眼神及話語中感覺到一種恐懼,她嚇呆了。

“梁醫生,您說……Safe……他……會死去?”許久,舒佳才講出了那個梁錦坤不願意講出的答案,她得到了梁錦坤一個肯定的回應,這個回應彷彿把她推進了一個無底深淵,一種痛失所愛的悲慼感湧上心頭,刺激著她的淚腺,令她無法強忍。

看著這個哭泣的女孩兒,梁錦坤所能做的只能是遞些紙巾。其實,在他的內心之處早已開始哭泣。Safe曾經是他近十年以來引以為榮的驕傲,是他在這種罕見的血液病領域創造的奇蹟,不僅僅是這些,這些年他看著Safe成長,如同看著自己的兒子日漸長大一樣,對於Safe他所傾注的不僅僅是醫術,還有一種父愛,而這一切都將隨之而去,如何不令他傷心難過?

“那麼……梁醫生,可否告訴我……那情況……會在多久後發生?”舒佳很想知道這個期限,她想在這個期限內盡全力去留住這第一個走進自己生命的男人的音容笑貌。

“對不起!無法肯定。可能隨時都會發生,這一切都取決於Safe的意志力。”此刻,梁錦坤也顯得十分無力,他突然覺得自己這十幾年研究的光陰全部白廢了,最終還是沒能還Safe一個健康的生命。

“對了,舒佳,昨天你們走後他跟我說了一件事,應該說是苦苦哀求。”

“什麼事?”

“他的個人專輯是不是安排在聖誕節首發?”

“沒錯!”

“以他目前的情況是不可以的,但是,他昨晚一直求我,希望我准許他參加這個釋出會。他說這是他目前唯一的心願,他還說……”

“還說什麼?”

“還說……他很瞭解自己的病情,這有可能是他生命中唯一一次發新片,他不想錯過,想給自己的生命劃一個完美的休止符。可是,這話讓我聽著害怕。現在我控制不住病毒,萬一在釋出會上有什麼好歹,可怎麼辦好呀?”

“他真這樣說的嗎?”

“是的!”

“那您答應他了嗎?”

“沒有。不過我也沒有拒絕,我說要考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