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坐在十人都富餘的圓桌上,暗紅色的實木桌盤上陸續盛放著各色食物。喬野最先按住了轉盤,將荔枝蝦球和姬松茸乳鴿蟲草湯整個拿下來放在江林晚面前。

江林晚拿起筷子,夾了蝦球放嘴裡,緩慢的咀嚼。

“李主任,這道海參味鼎是最好的,嚐嚐。”

喬知將那盅湯轉到李秋白麵前,還沒停穩,喬野又把那盅湯轉到跟前,拿下來放到江林晚面前。

她怯怯的看著喬野,捏緊筷子:“我飽了。”

李秋白看江林晚那樣害怕怯懦,一晚上的忍耐頓時上了頭,他猛地站起,對面三人齊齊看向他,表情各異。

“既然都吃飽了,那今天就到這兒吧。”李秋白一直能藏能忍,再大的怒火也能瞬間覆滅,他笑著,繞過桌子朝著這邊走來。

喬野聽罷,摸了摸江林晚的頭髮,也站了起來,“走,哥哥帶你回家。”

“不勞煩喬總。”李秋白走近,站在了江林晚的身後。

“當我喬家的女兒,晚上是有門禁的。”喬野看著江林晚還低著頭,一動不動,用力將她拉起,她的胳膊磕在桌角,盤子也被帶到了地上。喬野又將她攬在懷裡,唇角掛著笑意,眼神卻冷的能結起冰雪。

“喬野,你還有完沒完。”喬知也是忍到了極限,不在外人面前表現失和幾乎他與喬野不言而喻的默契,誰知道喬野這次竟然這麼渾,全然不顧及他這個做父親的顏面。

“她可以跟你交往,但是晚上得回家。”喬野說完這句,又將目光移到喬知慍怒的臉上,“這是喬家的門風,不是麼。”

喬野帶走了江林晚,他的話不可信,卻無可挑剔,現在他確實是江林晚名義上的哥哥,他有權利規束她。

他還是送她回了那個小公寓,依然一言不發的傾瀉著怒火,在漆黑一片裡,她默默的承受任由他擺弄。

喬野走了,狠話都沒說一句,也沒多留一秒。今天月中第十六日,月光的清輝透過窗戶照著大半個屋子,連飲水機上的那束假花都在地上有美麗的倒影,而她這樣一個活物,卻在黑暗裡被人吞噬,孤零零又被扔下。

她太痛了,痛到她理不清說不明到底是哪裡的癥結,只覺難以承受。她吃了一次藥,還是睡不著,她摸黑又吃了一次,睏意很快襲來。

真好,可以睡了。

夏靜等了整整一天,江林晚都沒有找她說清楚,她氣惱的事兒又多了一件,彆扭著性子不肯主動聯絡。晚上10點,再也等不下去了,她決定去拿自己的東西,就是為了拿回自己的東西,就算江林晚跟她解釋給她道歉她也不要聽了,她再也不去那個小屋睡覺了,隔音那麼差,要不是因為擔心她,誰願意住那。

她開啟門看到兩雙拖鞋還在,便知她沒回來,洩氣的很。頹喪的開啟燈,卻見餐檯上的餐具都摔碎在地上,她們養的兩條小金魚也早已死了,餐檯裡側的地上是一件撕碎的紅裙。

夏靜跑進臥室,還沒看見人眼淚已經下來了,江林晚睡的很沉,臉色慘白,嘴唇卻紅的異常。夏靜沒有像平時一樣推搡她,就死盯著看著,越看越害怕,她感覺江林晚死了。她沒聽見人在熟睡中的呼吸聲,也她沒敢伸手去探江林晚的鼻息。

夏靜憑著害怕和在害怕中得出的臆斷,打了120。

“醫生,她還有救嗎?”在救護車上,她一直問這句話。

醫生從急診室出來,她問的也是這句:“醫生,她還有救嗎?”

“抗抑鬱的藥本身就有安神作用,還吃那麼大劑量的安眠藥,能不能遵照醫囑。這次沒事,下次就離死亡不遠了。”醫生痛心疾首的說完,搖著頭走了。

夜裡,又下起了雨。泥土和青苔的味道混著溼熱飄進了窗臺,胃口灼燒般的痛感終於有了絲絲清涼。江林晚醒了,在雨還沒下的時候。

她是心如死灰,但是她還沒想死。現在是她最痛的時候,卻不是她最想死的時候,她的心裡有一顆種子,她還不知道那是什麼。

人只要還有好奇和希冀,就能活。

“夏靜。我知道你醒著。”江林晚的聲音很輕,虛弱無力, “打電話告訴楊舒我自殺未遂。”

“你真想自殺!”夏靜本來躺著假寐,聽到她這話直接坐了起來。

“不是,沒開燈不小心吃過量了。”她挪動了下身體,總躺在一處,也彆扭。

“那為什麼這樣說。”夏靜不明所以,江林晚有時候沉著的讓她感到陌生。

“自救。不一定有用,那也得試試。”江林晚苦笑,鉤破了苦膽似的難以掩飾。

“現在嗎?”

“現在。”江林晚把電話遞給她。

夏靜的分寸感拿捏的倒是好,焦急和隱隱的哭腔都恰到好處。掛掉電話,抬頭與江林晚對視,驀的撲過去將江林晚緊緊抱在懷裡,真哭了起來,江林晚拍著她的後背,“好了,我胳膊上還有針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