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條熱搜八條都和江海有關,他的老婆和孩子,情婦和私生子,那些往事再一次蜂擁著擠佔了幾乎所有網路媒體。情債和錢債壓倒了他,沒有幾個人對他抱有同情。死者為大這個詞到了他這沒有一個能想得起,都說他做人不忠,做事不義,是報應。

海綿製品廠大半夜著了火,燒成了一堆廢墟,無處可查的情況下,所有的罪責就全部歸咎於質檢恰巧也不合格的插座。卻沒人提出質疑,是不是有人縱火,或者問一句為什麼一個海綿廠下班之後不拉電閘。

他哪裡來的安眠藥,江詩穎不是好好的嗎,她看起來沒有任何異樣,為什麼會有這種報道,只剩下一個連藥都吃不起的偽大學生。她住了十幾年的房子前擠滿了人,有記者也有看熱鬧的人,還有人在直播,大門始終緊閉,那些人卻像惡狗一樣不停的摁著門鈴,是他們說這個精神有問題的孤女可憐,也是他們,要開啟這扇門將她活生生吃掉。

她終於看遍了,也查夠了。喉嚨乾澀,每吸一口氣都蜇的她嗓子生疼。

死了,江海,她的舅舅。她最恨他的時候是巴不得他立刻死,但是,他怎麼突然死了。他連自己 的孩子都不顧了麼,既然這麼好割捨,當年為什麼那樣做,那可是他的親妹妹。

她沒想再往來,相安無事,各自過活是最好的結果,所以她的通訊錄裡並沒有江海的號碼。

江林晚不由得又開啟了那個影片,幾百萬人線上觀看,無數點贊,無數評論。那扇門裡是江詩穎,是真心疼了她十年的姐姐,她想起了那個晚上,江詩穎將她和她身上的被子抱在懷裡,一臉少女情懷的訴說心底的秘密。她不能想象江詩穎此時的害怕,或者她什麼都不怕,想到這她再也坐不住了。

出了事,她下意識的反應就是她應該找楊舒,但是她已經沒有楊舒的聯絡方式了。對,她可以讓夏靜去找楊舒,夏靜的電話她記得。

掛完電話,她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妥當,確認了包裡放著身份證就跑下了樓,在車裡訂了最近的航班回去。

夏靜在課堂便跑走了,老師的喊聲充耳未聞。到了拜疆大樓的門口,恰巧看到了喬野和楊舒,楊舒手裡抱著檔案,與喬野錯著距離,走在另一側。

“楊秘書,楊秘書,”她跑著,叫著,或許是離得太遠,她們走的還是很快,她站下,用盡全部力氣喊,“楊舒。”

喬野彎下的腰又緩緩的直了起來,看到夏靜的那一刻,他的眼底瞬間閃過一絲興奮而兇狠的光,彷彿是他盯了很久的獵物重新出現在了獵場。

楊舒看了喬野一眼,又看向遠處跑來的夏靜。喬野在車外站著,等著她。

“楊秘書,我,我是夏靜。”她在她們面前站定,劇烈的喘著氣,“我是江林晚的朋友,她想請你幫忙把她的姐姐從家裡接出來。”

楊舒沒有說話,她哪兒有這樣的能耐,她只是一個秘書,離了老闆,做不成任何事的。

喬野掃了一眼楊舒。楊舒會意,打了通電話又叫了車,笑著對夏靜說,“夏小姐,您跟我來。”

喬野沒有問什麼。他看著窗外的草叢樹葉和延橋而上的紫色藤蔓,風是看得見的。

而現在,只是早晨。不急。

也不知道楊舒有什麼通天的本事,打了幾通電話那些記者竟慢慢散了,那些路人甲知道沒什麼好戲可看也都走開了。好一通找,最後是她們帶來的醫生在廚房的壁櫃裡找到了江詩穎,抱著一隻雪白的小狗,門被開啟的瞬間她尖叫著跑了,費了好些時候才抓住,她又亂叫亂打,估計是指甲被她在害怕時啃的鋒利,劃過誰都是一道血印,醫生瞅準時機打了鎮定劑才安靜下來。

“夏小姐,你也看到了,她這樣的情況是不適合去你家的。”楊舒指揮妥當,又好言好語的對夏靜說著。

夏靜顯然被嚇著了,她從未聽過那樣淒厲慘烈的叫聲,她力氣還那麼大,靠她和江林晚根本治不住的,她茫然的點點頭,手撐在了沙發上。

“我們等江小姐吧,她應該快到了。”楊舒拉著她的胳膊將她引至沙發坐下,“一會兒醫生下來,讓他幫你處理一下胳膊上的傷。”

夏靜還是點頭,還沒從剛剛的畫面回過神來。楊舒去門外打了個電話,雖然是對著手機講話,但是語氣和姿態都充滿了恭敬。

飛機落地後,江林晚撥開人群跑著,顧不得後面人的非議和謾罵。跑出接機大廳,楊舒正面朝她站著手裡拿著一瓶水,她彷彿看到了救星,事實上,楊舒確實幫過她無數次。

“江,江詩穎怎麼樣了。”她拉著楊舒的胳膊急切的問。

“睡著了,不用擔心。”楊舒擰開水給她遞過去。

到了車上,楊舒從包裡拿出一個手機遞給她,“這是江海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