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渾濁合上眼睛,長長舒出一口氣。

這道聲音如同在他腦海中炸響了一道驚雷,神魂震盪久久不能平息。

作為皇帝最相信的近臣,他理應是名正言順的保皇派,心應該冰冷似雪,百姓,不過是完成大業前的臺階罷了。

他似乎從來沒有正眼看過人間。

如果不是今晚,王渾濁可能一輩子都不會遇上這麼一個小妖。

明明肢體殘廢卻還把微薄的薪水給了幾天沒吃飯的乞兒,明明自己過得不如意卻還是心懷著天下社稷。

他有些動容,但更多的卻是迷茫。

他想抬頭看一眼那高聳入雲的天機閣,看一眼那無論京城何處只要抬頭就能看到的巍峨建築。

他知道,武帝一定在那,他最喜歡觀察人間了。

可是他沒有。

王渾濁向前走去,被雨打溼的衣衫緊緊貼在身上,凌亂得白髮遮蔽了渾濁的眼神,微微佝僂著前走去。

活脫脫的像一條喪家之犬。

“回去吧。”

年輕人一聽頓時有些急了,忙喊道:“你還沒有回答我。”

“我想,他已經聽見了。”

他已經聽見了?

年輕人低頭愣了會,再抬起頭時哪裡還有那老人的身影。

……

天機閣上。

晃動的燭火搖曳著黑影,憑欄前枯坐的老人沉默不語。

“皇,皇上,別聽那孩子胡說,雜家這就去把他給關起來。”

沙啞的公鴨嗓把沉默的氛圍攪動起來,老太監冷汗如雨,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位人間的帝王如此沉默。

“福安,我…真的如此不堪嗎?”

武帝聲音顫抖,猶如斷線的琴。

老太監聞言在心中默默地嘆了口氣,低著頭沉默不語。

武帝看著樓下的疾風驟雨,在那其中一道年輕人的身影像是脊樑。

蒼老的手重重的拍打著憑欄,長長的鬍鬚隨著身軀的動作不斷抖動。

並沒有引起什麼強烈的異象,彷彿只是一個普通的老人在對著天機閣的憑欄宣洩著心中沉重的沉默。

“哎。”

年邁的皇帝輕聲嘆氣,疲倦的身子躺在太師椅上,合上眼睛說道:“福安,你先退下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