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無國界第七天,迪斯夫來了。

他在戰區救了幾個西非孩子回來,自己也受傷了。

西非的6月到8月,屬於冬季,氣溫涼爽,在10幾度左右,迪斯夫穿著一身牛仔,長頭髮,長鬍子,臉上帶疤,粗壯的手臂上,血淋淋的,傷口很深。

他走進醫療帳蓬時,時卿對此人的第一眼印象是,這個人不是善茬。

臉上的疤,是扭曲的,很猙獰,再加上裸露的四肢都有傷,其他醫生都不敢接待他。

她觀察了一下,見沒有人搭理他,就走上去詢問了起來:“你身上這傷是怎麼來的?”

用的是西非語。

斯迪夫瞟了一眼她,才懶懶接話,用的卻是母語,問:“A國人?”

“看來我們是老鄉。”時卿也用了母語。

“難得在這種醫院遇上一個東方面孔的醫生。但你看著不像醫生。小姑娘,你確定你會處理傷口嗎?”他在懷疑她的醫學水平。

時卿笑了笑,並不見怪:“會不會你試試就知道了。這傷,應該是被野狗咬的吧!”

上面有狗毛。

西非的野狗,兇殘的很。

“看來有兩下子。”

“那得打疫苗。傷口很嚴重,還需要掛幾天點滴。”

她給他清理了傷口,發現傷口深的地方都能看到骨頭了。

消毒時他沒哼一聲。

縫合時,因為麻醉劑沒了,她本想等出去採購醫療物資的人回來後再縫的,但他說:“沒事,縫吧,沒兩針的,我要是哼一聲就是孫子……”

她縫了。

他面不改色。

第一次見面,時卿對斯迪夫的認知是:

這是個硬骨頭的男人。

就這樣,他也成了她的病人。

但他根本不是一個聽話的病人。

養傷時,他成了無國界醫院的志願者,見他們忙不過來,什麼樣的忙,他都會幫。

搬物資,分配食物,哄病孩,打掃衛生……只要需要他幫忙,他什麼都願意幹,而且,他什麼事都能做得很好。

不是所有人都願意當志願者的。

比如,謝長風就不大愛管閒事。

時卿覺得斯迪夫看著古里古怪的,卻是一個很會溫暖他人的人。

又因為,他是醫院中難得一見的黃種人,所以,她看到他時會倍感親切——而且,他們可以用母語聊天,這在異國他鄉,會有一種遇見親人的感覺。

所以,他在醫院養傷的日子裡,他們相處的很融洽。

這期間,她叫他:“老迪”,他叫她:“小醫生”。

有過一次,她連續為兩個病人做手術,忙到沒功夫吃飯。

等下了手術檯,她是又餓又累,坐在露天一張椅子上一動都不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