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傍晚的時候,在馬背上度日如年的嬴扶蘇,終於遠遠看見了膚施縣城。

沒有馬鐙的馬。

再這麼騎下去。

恐怕要把襠磨爛。

小小的縣城,在夕陽的餘暉下,被映照得金燦燦的。

騎隊的背後,是萬里紅霞。

白鶯和落霞同飛,朔水與孤城作伴。

城內縷縷炊煙升起。

真是‘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馬隊走到近前,到了膚施縣城的城牆下面。

膚施縣的城牆是厚重的土牆。

這裡少雨,炒熟的黃土和枯草,用摻了米漿的水和在一起,夯實之後便可以作為城牆。

而且很是堅固!

城牆上又有垛口,那些垛口邊上,站著全身甲冑的縣兵。

銅製長戈的鋒刃在夕陽下,閃耀著精光。

蒙恬看到城牆之上的縣兵之後,眉頭緊鎖。

之前來到膚施縣的時候,可沒見過這麼多帶甲步卒站在牆上。

膚施縣城顯然已經全城戒備。

至於戒備著誰。

不言而喻。

蒙恬心裡有些不安,覺得此行的結果有些難測。

嬴扶蘇倒是沒心沒肺,好奇地左觀右顧,好像是在欣賞風景。

膚施城西城門的門口,停著一輛馬車。

馬車旁邊,一個黑袍中年人,立在那裡。

蒙恬遠遠看過去,便向嬴扶蘇指了指:“公子,那個便是馮職!”

嬴扶蘇看向這位,在蒙恬口中評價頗高的上郡太守。

一個看上去平平無奇的中年文人的模樣。很是消瘦和文弱,絕不是那種孔武有力的人,身上也沒有絲毫武將的彪悍氣質。

這樣的人,扔到人堆裡,扶蘇恐怕都不會多看一眼。

但聽蒙恬講,這個馮職卻是個帶著三千縣兵,擊潰一萬多匈奴騎兵的狠人。

剛到城下,馮職便迎了上來,躬身行禮。

“上郡郡守馮職,見過扶蘇公子,見過上將軍。”

蒙恬騎在馬上,朗聲笑道:“馮大人,幾個月不見,倒是又清減了。”

馮職也是笑著說道:“上郡安危重於泰山,近來不怎麼太平,閒不下來。”

這話說出,已經有了隱隱的敵意。

蒙恬怎麼會聽不出來馮職話中有話,但裝作不知,只是繼續寒暄了兩句。

馮職看到了蒙恬身後的秦軍騎兵,以及這些騎兵的馬脖子上掛著一個個人頭。

為首的百騎率的馬脖子上,赫然掛著一個肥大的腦袋,光是看臉型就知道這人生前極為壯碩。

馮職瞳孔一縮。

他認得這人。

蒙恬看到了馮職臉上的表情,心中一動,淡淡說道:“來的路上,與扶蘇公子遇到一夥馬匪,屠了合陽縣的一個村子。扶蘇公子愛民心切,便執意帶兵將這夥馬匪給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