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月,妖狼海岸。

赤姣注視著吳婉瑜,就像注視著一個夢,一個可望而不可及的幻夢。

如果她從未進入他的夢,他或許還是他,而不是為她而成為的這個她。

根深蒂固的觀念,是自由交流時無可逾越的鴻溝。

為她,他可以犧牲一切,包括他的性別,只為了能靠近她,傾聽她的心事。

“這一程有妹妹你陪伴,姐姐真的很開心。”赤姣凝視著吳婉瑜柔美烏黑的雲鬢,寬慰道。

“明日之戰,姐姐其實可以選擇放下,我想火皇也一定不會怪責姐姐的!”吳婉瑜盯著赤姣閃爍的眼睛,誠摯道。

“選擇了這條路,便也默許了被這條路裹挾吞噬,這是魔界眾生揮之不去的可悲宿命,背離了宿命,便也背棄了生命……”赤姣嘆了口氣,哀聲道。

“說來慚愧,我始終無法理解你們所謂的榮耀與尊嚴,我只是想讓我在乎的每一個人都平平安安……”吳婉瑜既無奈,又無助道。

“感謝妹妹如此在乎我這個半路冒出來的怪異姐姐,有你的關心,姐姐這一生,值了!”赤姣的哀傷與欣慰並存,她苦澀一笑道。

“無論如何,姐姐你都一定要答應我,平安歸來!”吳婉瑜心知無力說服赤姣,只有將最美好的祝福贈予眼前這個懷抱落寞的痴魔。

赤姣對著吳婉瑜深情一笑,她就這樣靜靜地享受著此刻短暫的甜蜜,沒有再說一句話。

“傻妹妹啊,如果這樣的我能活在你心中,那就讓真實的我消散在你看不到的遠方吧!”

紅樓歌醉鴛鴦棧,欲死還生錯悲歡。

且銜性命霸此夜,不教清夢枕血河!

凌亂的枕畔,錯亂的床伴。

男男女女,不男不女,血肉纏綿,欲生欲死。

然而,在赤姣徜徉無邊慾海的盡頭,一張黃紙不知何時突然出現在她血絲錯亂的眼中。

黃紙上寫有三個血紅大字:赤姣·歿!

但聞一聲巨響,赤姣的異形刀氣已將這近十丈之高的快活鴛鴦棧全數震碎,沉淪在慾海中的淫魔如一個個突然失重的肉球,重重摔在了泥濘的土地上,傳出了奄奄一息的呻吟。

“哈哈哈哈,提前來殺我,是赭殘荒的授意還是你自己的愚斷?”赤姣的聲音尖銳中帶著冷厲。

此刻,貓嚎震千里,黑雲掩月明。

無邊無際的死黑籠罩在赤姣身前,一瞬乍現的燈紅暈染在赤姣眼前。

“回答死人的問題,從來都不是我的專長。”恐怖而嘶啞的聲音,在黑暗中游蕩。

赤姣冷笑道:“踏上了被你詛咒的喪圈,我當真非死不可嗎?我偏偏不信這個邪!”

“色字刀·頭斷!”

赤姣九環大刀攜萬鈞之勢,劈入了身前的黑暗裡。

刀沒暗域,如墜棉絮,驚覺之間,赤姣已然不能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