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夜,月滅。

燈紅一盞,千里貓嚎。

薛剪水平靜無波的俊面被天穹上一盞要命的燈暈染得通紅,而他的脖子及以下,皆被包覆在無盡的黑暗之中。

肉眼能觀視到的薛剪水,就只有一頂頭顱。

“其實你早已死去,在你踏進這個被詛咒過的喪圈時……”一個被恐怖親吻過的聲音自黑暗中傳來。

薛剪水的舌頭似乎和他的身體一樣僵直,若非他眼中閃過一種混沌中帶有絕望的哀光,或許他真的已死。

“你甚至完全清楚自己的死法,只是你不願意承認。”恐怖的聲音就像是一把匕首,每一個字都割在了薛剪水內心的最深處。

“在你發現自己手裡突然多出一張寫有你名字的黃紙時,你就已經死了!”

薛剪水的心在狂顫,然而他的肢體卻不受控制地穩如泰山,他那張帶著奇特表情的俊面,此刻已被額間的汗水澆溼。

“你頭頂上的那盞燈,就是你的命燈,而在此刻,它就要熄滅了……”

薛剪水的嘴角反常地現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緊接著,他俊面上的紅光,漸漸由濃豔的紅轉為了清淡的粉。

“你從未想過自己會如此屈辱地死去,你的折峰巨剪最終剪下的,竟是你自己的頭顱!”

話音未落,“咔嚓”聲起。

薛剪水的頭顱已自脖頸間滾下,墜落在無盡的黑暗中,沒有迴響。

燈滅,貓啞。

一切,又回到了起點——永無止境的黑暗!

朝陽巫道,月泣血。

一條精鐵枷鎖,貫穿百千魔眾。

一名獨角魔道,迷笛禍亂眾生。

“我不是正在參與競魔天決嗎?”獨角魔道環顧著眼前這些異常熟悉的景物,疑惑不解道,“如今又怎會身在巫道?”

“是吾,導引汝至此的。”

血月之上,天幽王一襲黑袍無風自擺。

獨角魔道抬首的一瞬,他看到的不僅是罕見的勁敵,更是逼命的死神!

“天幽王!”獨角魔道驚詫之餘,更多出一絲僥倖,“聽聞你是我們星主蕭白夜的至交,此戰是否可以點到為止?”

“對別人,或許可以。對汝,稍顯艱難……”天幽王的聲音冷峻而悲哀。

“你我素昧平生,究竟有何怨結需要生死相搏?”獨角魔道大惑不解道。

“這是汝首次見吾,卻是吾第三次見汝。”天幽王沉默半晌後又繼續道,“第一次,吾於散步間無意踏入此處,恰逢汝收盡魔元潛心煉化之際;第二次,為紓滯礙,吾攜同道隱於一側觀視,汝之食相,已展露無遺。此次相見,吾縱有千百殺心,汝仍有一生機……”

獨角魔道不可置信地仰視著天巔上異常碩大的黑影,狐疑道:“生機?”

“一個答覆,汝可願意,棄食魔元,改道重修?”天幽王的聲音雖然沒有任何情感,但他的心,卻在回觀的悸動裡淌血。

“飛凰,答應我,將這些孩童放走吧,失蹤了這麼久,他們父母心內一定異常煎熬!”

“耿大哥,一直以來,在我的認知中,我所有的私事,你是從來都不會干預的!”

“我尊重你,但這並不代表你就能隨意剝奪別人的自由跟生命!”

“宛蝶的出現,讓你多出了一份最不該出現的同理心。”

”或許,我已不想再活成一具殭屍的模樣了!”

”既然如此,我玉飛凰便答應你,自此不再用這些牲人的孽種入藥了,可以了嗎?”

“我願意,我收元魔道向你保證,自此改弦更張,不再吸食這些魔物的元神,可以了嗎?”

可以了嗎?

可以了嗎?

真的可以了嗎?

相同的語氣,相似的聲音,在天幽王腦海中一再重現,然而結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