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意濃時,招也盡!

赤姣在翻滾的紅雲中劈出了一把悲痛欲絕的刀,這把刀頗為神異,它既為悲痛所化,亦能斬斷悲痛。

紅袖鋪雲百丈,兩袖交纏成䜌,天地陰陽彼此交融,共同編織成了一個破無可破的必死之結……

在一聲動人的驚呼下,戰局已然落幕。

赤姣的刀鋒停在了紅袖脖頸半寸之處,她以痛徹心扉的悲音道:“這一刀,曾在我母親的脖子上開過花……”

紅袖用一雙空洞無神的大眼看著地上化為片片紅蝶的袖擺,痴痴如夢囈道:“你為什麼不殺了我……”

“我對她,已不再怨恨了。”赤姣淡淡道。

“就因為我和你母親是同類,所以你不殺我?”紅袖冷聲詰問道。

“過去的事,就埋葬在過去吧!”赤姣重複著先前的話語。

“你想重新來過,我不想,我寧願你就這樣將我斷首,也好過當我再憶起我們那些悱惻情纏時,又浮現出你此刻烙在我心上的徹骨傷創!”紅袖話罷,脖子便朝著赤姣的刀迎去。

赤姣急忙收刀,同時用刀背在紅袖後腦處拍了一下,紅袖但覺頭腦一昏,便倒在了赤姣的懷中。

“對不起,這聲歉意我也只能在此刻說了!”赤姣深深嘆了一口氣道。

在一間破敗的草廬前,陰雨綿綿。

酒氣撲鼻,愁雲籠罩,一隻自我放逐的魔,除了醉,生命的意義全無。

陰沉的雨,如不斷的愁思,永無休止。

“閣下還好嗎?”落筆相思緩緩步近斜臥在雨中的頹廢魔人,關切且不失儒雅道。

沒有答覆或許便是最好的答覆。

“恕不才唐突,閣下的鬥志似乎並不是很高。”落筆相思一派斯文道。

同樣沒有迴音。

“閣下既然沉湎於悲愁之中,不才便不再打攪了,此戰,是不才是勝的僥倖了!”落筆相思微微作揖,正欲轉身離去。

就在他轉身的一剎,有一滴酒於不經意間自頹廢魔人的口中“濺”了出來!

不經意間的一滴酒,在霏雨的掩護下,悄無聲息地朝著落筆相思右側的小腿處“濺”了過去。

然而這滴酒卻陰差陽錯地“濺”在了落筆相思背後巨筆的筆尖處!

“硯池墨醉·亂寫風月!”

就在此刻,落筆相思突然祭出因緣巨筆,筆尖過處,水墨滯空。

亂寫草書無章跡,一筆焚銷千古愁!

頹廢魔人此刻已然身處在一片充斥著無數飄灑亂字的筆墨意境之中,觀其深鎖的眉頭,足見其心是沉重與無奈並行。

“不才墨跡拙劣,讓閣下見笑了!”落筆相思筆未停,聲猶謙。

頹廢魔人似下定了某種決心,但見其長嘆一聲,手中酒瓶登時碎裂,滴滴烈酒混合著片片瓷瓦向著周遭無端的墨境洶湧襲來……

然而,無論是酒還是瓷,在觸及到墨跡的一刻,皆成灰燼!

“閣下口中的烈酒,當真是熾熱非常啊!”落筆相思感嘆道,他手中的筆,卻是一刻也未停。

“看穿我,然後借勢反擊,你的洞察力和應變能力,醉不歌佩服,這一戰,我敗的不怨!”

落筆相思也未料到,頹廢魔人開口即是認輸,當下停住了筆,謙遜道:“閣下過獎了,不才也只是僥倖得勝。”

“倘若我不認敗,或許也已成為焦土了,感謝你用嚴絲合縫的虛偽給我天愁地悲的生命裡,再添一筆!”醉不歌步出筆墨意境,垂首悲嘆道。

“閣下說笑了,其實不才一直以來都很想知道,閣下究竟有何愁緒,非要借醉而抑!”落筆相思道出了他長久以來的疑惑。

“廣袤天地,何以皆是口是心非之輩,這就是我悲愁的源頭!”醉不歌深深嘆了口氣,認輸以後,他未再看落筆相思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