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威叫住衛兵,急不可耐道:“就說,我有事相商!”

……

任家鎮不遠處的小山上,有一條卵石倒翻的泥濘小路,在此地常住的村民都知道,這條小路直直通往山上的義莊。

這義莊和任家鎮算是頗有淵源。

大約30年前,一位道人路過,在順手滅殺了一隻為禍鄉里的山魈後,得當地鎮民感激,捐出真金白銀置辦義莊,鎮裡的秀才好說歹說,才好不容易將那位修為高深的道長給留了下來。

從那以後,道長就住在這山頂的義莊裡,平日裡替村民們置辦一些白事、法事換取生活所需,再加上常有富商上門求助,日子也算過得滋潤。

十多年前,他出了一趟遠門,收下一個名叫“林鳳嬌”的弟子,將他帶回山上,從此之後,道人便徹底在任家鎮安了家。

時光荏苒,道人壽終,林鳳嬌自己改名為林九,繼續守著師傅的義莊,收下了投奔而來的文才和秋生兩個徒弟。

他繼承了師傅幾乎全部的本事,其過硬的業務能力也讓他逐漸在任家鎮這一片地區有了名氣,並被人恭稱為“九叔”。

九叔除妖的能力毋庸置疑,但因為為人太過認真負責,隨著十里八鄉的妖邪逐漸被清空,他也漸漸沒了生意。

此刻,李弋所看到的義莊,掛在頂上的木質招牌已經腐朽開裂、搖搖欲墜。

還有院子裡的木棉,也已經老得開不出花了,整株樹就像是一個垂垂老矣的人,枝幹歪斜,幾乎趴在了地上。

李弋看著院子裡擺放整齊的十數口老舊棺材,只覺得自己從殘破的亂葬崗,來到了另一個稍好一些的墳地。

“別、別看了,我們之前也勸過師傅把這些晦氣東西丟掉,但他就是不願意,還、還說什麼要留著翻本。”

文才吃吃地笑,這是九叔難得做出的幾件糊塗事之一,夠他和秋生笑話好久。

李弋好奇道:“翻本?翻什麼本?”

文才這才反應過來,李弋不知道前因後果,趁著秋生和九叔在屋裡準備法事,偷偷告訴他:“就、就那幾年嘛,鎮上不是爆發瘟疫,死了挺多人的。”

李弋想了想,點點頭。

記憶中,原身的父母就是在那一場天災中去世的。

文才像是少有傾訴的物件,熱情道:“那時鎮上的棺材鋪生意紅火,師、師傅看了眼饞,就變賣了所有值錢的家當,也置辦了十幾口,打算發一筆橫財。”

李弋好奇道:“後來呢?”

文才笑道:“後、後來,師傅拉著我們把棺材打出來的時候,鎮上的那些大戶人家基本上都已經置辦完喪禮了。”

“剩下的一些也是買不起棺材,只能埋在亂葬崗的窮人家,師傅的棺材根本沒地方賣了,就只能堆在院子裡,低價又不捨得賣,導致一直放到了現在。”

文才那是一面說、一面笑,旁聽的李弋大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屬於是被套住了。

看來九叔的投資頭腦不咋地,在牛市結尾崩盤的時候進場,然後又不願斷尾回本,導致手裡的東西高價賣不掉,低價不捨得出手,只能一直放在手裡,放得都快爛掉了。

“文才!亂嚼什麼舌頭呢你?”

這時,裡屋的大門轟然開啟,九叔的一字眉皺起,怒氣衝衝地看著文才。

“沒、沒,沒什麼!”

文才連忙捂住嘴巴,用肢體語言表示自己剛才什麼都沒說。

“哼!”

九叔也顧不得和他計較,翻了個白眼,背身拂袖道:“那小子,你要是不想被體內的陽氣撐爆,就趕緊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