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各自散去,魯老先生跟蔡邕在客堂上稍歇片刻,黃炎則帶著魯肅一同來到西院沙盤面前,有意讓他見識一番。

那位中年文士仍是緊隨而去。

站在那處軍事沙盤之前,魯肅這才感到自己孤陋寡聞了。

“先生果然大才!這等奇思妙想,魯肅當真聞所未聞!”魯肅大感嘆服道。

“呵呵,為將為帥者,若不能將戰局瞭然於胸,又豈能識得地勢,把握戰機,最終一戰而勝?同理,若是不能將天下大勢看得透徹,又豈能治國平天下?”黃炎笑著說道。

“先生教誨,子敬必當銘記於心,”魯肅忙恭敬著拱手一禮,隨後又把目光放在了那沙盤之上,“眼下青州大亂,刺史焦和身死,據說袁紹上表,舉薦自己的部下臧洪接管了青州。徐州在刺史陶謙的治理之下,還算安定。目前只有兗州形勢不明瞭,臧洪的打壓極為血腥,陶謙也把徐州的黃巾趕去了北方。況且,兗州西面又有黑山黃巾的逼近,平亂的壓力頗大,兗州的前景堪憂啊!”

嘿,看不出啊,魯肅這會兒雖然年未弱冠,卻有著這般深遠的見識!

“袁本初先行下手,謀得青州,也是為了進一步取代韓馥,佔據冀州罷了。”驀地,那文士幽幽地冒出一句來。

黃炎眯著雙眼,滿含深意地看向他。

“那,袁術呢?”黃炎淡淡地笑著,問他一句。

“袁公路大概是畢生都在想著可以壓過袁本初一頭,”那漢子不慌不忙,徐徐說道,“袁公路之前不也上表朝廷,奏請孫文臺為豫州刺史的麼?其實這豫州也是在他袁術的掌握之下,兄弟二人一南一北,其志不小啊!”

魯肅跟這文士,二人先後的各自一番獨到見地,都讓黃炎甚感意外。

魯肅的見識偏於長遠戰略,謀的是家國天下。

可眼前這漢子,卻不光是一針見血地指出了二袁的動作意向,更將他兄弟二人心中的野心給隱晦地表達了出來。

他謀的可不僅是局勢,更是人心啊!

特妹的!

你丫的到底是哪根兒蔥?

一直都在我府上白吃白喝,也不通名報姓,害得哥整天食不知味,寢不安枕,你丫的到底想幹哈?

見黃炎拿著一副意味深長的目光,久久地盯在自己臉上,那漢子對視了好一會兒之後,終於在對方‘脈脈’的目光中,敗退下來。

二人的意外神色,讓魯肅好生納悶,卻也只做旁觀,並無言語。

房內一時死寂一片。

許久之後,那位中年文士,前後在黃炎身邊呆了整整44天,這會兒終於肯說出自己的姓名了。

“學生賈詡,賈文和,見過先生。”漢子神色恭敬著,衝黃炎拱手一禮。

“可是武威姑臧的,賈詡,賈文和?”黃炎心中豈止一個驚訝所能表達,不過面上卻仍是一副淡然的表現。

呵呵,竟然是當世第一智者,毒士賈詡啊!

這傢伙不光是老謀深算,更是手段毒辣,所以才會被後人稱作毒士。

這年頭兒,那些智者謀士,大多謀的是家國天下,江山社稷,可這賈詡謀的更深的,卻是人心啊。

洞察人心,洞悉人性。

別人在謀家謀國謀天下的同時,他又加上一點兒,謀人謀己謀一生。

這傢伙不僅僅精通戰術謀略,更深諳亂世自保之道。

易中天的評價是,賈詡能在三國這樣一個英雄輩出,謀士薈萃的時代中,不僅謀得自己在所有的智者謀士中,活得壽命最長,更保全了家人世代安享富貴,這才是真正的大智慧,大謀略,算得上是三國時期最聰明的人……

“不想賈詡這等區區微名,先生竟也知曉,”也不須黃炎一再地發問,賈詡自覺地將自己的前後來歷,說了個一清二楚,“學生之前為西涼軍,牛輔的部下,本欲奉命監押著眾朝官往長安而去,幸而半路得先生一救,使學生免遭日後災禍。”

“哦?你若當日隨著一同去了長安,豈不也可獲得一官半職,何來的災禍?”黃炎笑著試探道。

“先生說笑了,”賈詡再次恭施一禮,答道,“董卓雖為學生之前的主上,但其言行實在太過,無論身處長安或洛陽,長久之後必有橫禍,為避免殃及自身,學生早晚也要尋機離開的。卻不想在滎陽城外,有幸與先生相遇相識,更為先生以為知己。先生之德才,學生深為敬仰嘆服,願意拜在先生門下,以求早晚教誨。”

好嘛!

剛剛才認下了一個侄兒魯肅,這會兒又撿了個學生賈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