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譚的腦袋瓜子裡現在說是空白也不是空白,灰濛濛一片,霧氣昭昭的。

其中有光亮閃現,在光亮中他看到了母親,還有兒子。

母親和兒子的面孔交替閃現,開始時有些模糊,後來漸漸清晰。

他看到了母親,一頭灰白的頭髮,灰濛濛的眼睛,滿是皺紋的臉

他看見了母親的雙手,粗糙、乾巴、青筋裸露

母親拿手撫摸著他的頭,他伏在母親懷裡叫:“媽——”

畫面變了,他看到兒子在衝他笑。那是剛上小學時的兒子,兒子手裡拿著鑰匙跟他說:“爸,看,這是咱家鑰匙,樓房的,咱家住大樓房了——”

接著腦袋裡又是一片灰濛濛的霧氣昭昭,他聽到了一個聲音“離婚!”

接著又一個聲音“你是癌症——”

我是癌症?我得癌症了?我要死了?

他腦袋裡的自己問:“我真得癌症了?”

接著他感到十分難受,問自己:心咋這麼疼?胸咋這麼憋悶?嗓子眼咋這熱?

“哇——”

隨著一口鮮血的噴出,老譚感覺胸口一下子敞亮了,腦袋也晴亮了。

謝天謝地,他自己清醒了!

他的清醒把剛進病房的王淑蘭嚇哭了。

王淑蘭進屋剛把水壺放好,回過身看他的時候他就一口血噴出來,滿地都是。

他看著王淑蘭笑,滿嘴血,牙都是紅的,如吃人的厲鬼。

“老譚,你咋地啦?別嚇我呀,咋地啦?”王淑蘭流著淚拼命地搖著老譚,變了聲的喊著。

“我沒事。”

老譚拉住了王淑蘭。

“咋又吐血了?我喊大夫去。”

王淑蘭轉身欲走,被老譚叫住了。

“不用喊,我沒事。”怕王淑蘭不相信他又說了一遍:“我真沒事。”然後喘了口氣,好像很累的樣子,輕聲說:“幫我把地上的血擦了,我睡一會兒,明個兒咱們出院。”

說完他躺在床上,疲倦的閉上了眼睛。

一天後,在老譚執意的堅持下王淑蘭辦理了出院手續。

出院后王淑蘭拉著老譚來到老中醫這裡。

老中醫給老譚把了脈,看了氣色,面色顯得十分凝重。

“怎麼這麼嚴重?”老中醫問。

王淑蘭把化療的經過和支擴犯了的前前後後詳細的說了一遍,老中醫聽了後沉思起來。

見老中醫不說話在那沉思,王淑蘭十分緊張,心裡是十五個水桶打水——七上八下,連喘氣都壓低了聲音。

老譚倒很平靜,無波無瀾的,除了臉色不好外沒什麼。身子虛是肯定的,一是化療的副作用影響,二是支擴鬧的,並且支擴反過來也影響了胃——病情加重了。

這就和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一樣,治胃影響肺,治肺耽誤胃。

過了一會兒老中醫開口了,拿定主意的說:“繼續吃中藥。還是給你開一個月的,一個月後複查。記著不要去醫院,直接來我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