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臺火一開,即使是寒冷的冬天廚房也是炎熱的三亞。忙起來每個人臉上都是汗水,穿不住棉衣。尤其灶臺上的炒菜師傅,上身只是一件工作服,下身頂多在工作褲裡穿條線褲,再多就穿不住了。一出汗衣服把身子箍住,那難受勁兒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夏天最遭罪,再好的廚房溫度也在四十以上。灶臺上更熱,師傅身前的溫度至少五十度。每個人都汗流浹背,搭在脖子上的毛巾一個星期必須換一條,要不然就是濃重的汗酸味,洗都洗不掉。下身只能穿大褲頭,一個飯口下來褲兜子裡都是汗,小弟弟都跟著遭罪。

老譚和大夥一樣,雖然不用上灶臺炒菜,但比誰都忙。尤其飯口走菜的時候,一會兒在熱菜檢查,一會兒跑到冷盤指揮。忙的時候他砧板、荷臺、廚師、冷盤、燉菜啥都幹,哪忙上哪去,屬於靈活機動的萬能手。

同時還時刻注意每一道出品,發現不合格的立馬拿回去重做。

還要時刻和前臺保持溝通,前臺催菜第一時間解決。

在廚房裡總能聽到他的大嗓門,有時焦急,有時憤怒,有時土匪般的叫罵。只要他的罵聲一起整個廚房都安靜,代表老譚急眼了,後果很嚴重。

喊歸喊罵歸罵,一忙完就啥事沒了。他像個沒事人似的走出廚房,到前面溜達溜達。看看大鍋燉,瞅瞅豆腐坊,到雞架魚塘邊跟老朱閒扯一會兒,問問賣了幾隻雞幾條魚,多少斤大泥鰍。然後到粗加工間慰問一下兩位大哥,到洗碗間看看洗碗大姐。

小弟都摸透了他啥脾氣,忙的時候罵幾句就罵幾句,也不急眼,笑笑拉倒。等忙完看他慢悠悠的走出廚房,這幫小子就偷摸的溜到外面,抓緊時間抽根菸過過癮,閒聊幾句,然後在他回來前快速返回。

老譚和這幫小子之間似乎達成了這種只能意會不能言傳的默契,往往是他再回到廚房的時候,也是這幫小子抽完煙回來的時候。

每天晚上九點,老譚把各檔口老大召集在一起開個碰頭會兒,總結一下當天的工作,把存在的問題當天解決掉。然後把第二天的工作安排下去。

在他的帶領下幾個老大的工作開始規範標準起來。

進步最大的是王剛,他雖然不總在廚房,但只要開會都會參加,並且積極發言,協助老譚把工作做好,在這個過程中學到很多東西,工作比以前嚴謹多了。

“今天溜三樣客人反映油大,怎麼回事李旭?”老譚問。

“是這回事,華清做的時候著急,把肥腸和肚片一起拉油了。”李旭解釋道。

“你還看著了?”老譚問。

李旭有些臉紅,咂了下嘴說:“那時候忙,我省思拉就拉吧,估計客人不能吃出來。”

老譚笑了,說:“典型的僥倖心理。跟你說咱家的溜三樣現在做的在三臺子這一片有名,就連赤山酒家都做不過咱們,點溜三樣的大部分都是回頭客,以前吃的好才回來點的。十盤菜吃住一個客人,一盤菜吃跑一桌客人,這是有數的。”

“我的失職,當時不讓他做就好了。”李旭誠懇的說。

老譚沒責怪李旭,有些語重心長的說:“跟大夥說,為啥有的飯店開業的時候挺火,開著開著就不火了?原因很簡單,就和這盤溜三樣一樣,做得好吃住客人,做得不好客人一口就吃出來,馬上就有反饋。說實在的客人有反饋挺好,咱們能知道錯在哪。要是不反饋就完了,咱們啥也不知道,還以為做得挺好呢,結果客人不來了,是不是這個理?”

大夥都點點頭。

“千萬不要存在僥倖心理,沒聽人家說,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老譚笑道。

大夥也都跟著露出笑容。

緊接著老譚換了一個輕鬆點的話題,問了一下跳舞比賽的準備情況,大夥兒都活躍起來,說這幾天下午兩點到四點的休息時間四樓可熱鬧了,都在那練跳舞,並且每個隊還變換形式的練隊形,喊口號,準備在比賽那天抓人眼球,一舉奪冠。

能出現這種情況很好,說明把員工的心攏住了。

小會開完後老譚把王剛和王淑蘭留下,和他倆說了準備把酸菜大餡改成酸菜油梭子的想法,倆人都表示贊同,這事就定了下來。

然後三人一起出了辦公室,王剛說有事先走了。

老譚和王淑蘭回到廚房。

王紅收拾完衛生從麵點間出來,見老譚站在廚房門口,走過去問:“剛才我們老大說把酸菜大餡改成酸菜油梭子,油梭子自己煉呀?”

“不用,熱菜天天煉大油,練完了給你送去。”老譚說。

“小時候總吃油梭子餡餃子,我覺著比肉餡的好吃。”王紅說。

“嗯,但得調出那個味兒來,不能按著飯店的做法整,調料少放,越家常越好。”

“我在家包過,我媽和我哥他們都說好吃,等明天我包一盤你嚐嚐,”

“好。”老譚點下頭,接著說:“打你來還沒請你吃一頓呢,今天請你。”

王紅瞅著老譚說:“這可是你說的,下班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