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劍橫在頭頂,恰似有靈性般覺察到滔天戰意,兀自蜂鳴不止。

世間萬物,大凡物有不平則鳴!

觀戰眾人一臉的匪夷所思中,不由得屏住呼吸瞪大雙眼,只見天地快被擠壓成一線之間,一個孤單身影緩緩站起。

艱難,但堅韌!

吳冕緩緩站起身來,鬆開左手,吐出一大口鮮血,衣衫盡染,右手單手橫劍撐住那條仍舊洶湧砸下的水龍捲,左手往身旁一撐,氣牆籠罩全身,擋住身邊無數雨劍。

可即便如此,還是有零星劍意浩然的雨劍衝破氣牆,在吳冕身上割出一道道血槽,絲絲血跡翻飛。

吳冕猛然抬頭,雙目猛地睜開,正看見霍潤物從天上刺劍而下,吳冕左手一掌青龍出海,覆在右掌之上。

天地變色,猶如陸地掀起龍捲,一條青龍罡氣拔地而起,咆哮著洶湧衝出,直插雲霄。

一聲怒喝響徹山間:

“霍潤物!你這狗屁倒灶的一品最強手,還是留到你老孃給你上墳的時候用吧!小爺心領了!”

霍潤物被這一句氣得七竅生煙,殺機濃郁似墨,怒喝道:“大膽!”

青龍罡氣霸道無匹,飽含著磅礴氣機和滔天戰意,撞碎著吞噬著那條方才宛如懸河傾瀉的水龍捲,呼嘯著朝霍潤物衝去。

霍潤物顧不得心中悚然,長劍依舊垂直刺下,任你青龍出海,我便一劍搗碎你這龍頭!

長劍與青龍相撞,被瞬間壓出一個驚人弧度,不等長劍崩斷,青龍氣勢不減,霍潤物有口難言,橫劍格擋,青龍罡氣在劍身炸開,一身黑緞錦衣被罡氣割裂,衣袖盡毀。

霍潤物被高高推回天空之上,渾身浴血。

在空中艱難穩住身形的霍潤物強行壓下胸中紊亂如麻的氣機,他更是想不明白,一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何以把自己逼成這個地步。

吳冕身形拔地而起,一閃而逝快過閃電,霍潤物緊握長劍,心中有一個奇怪預感,今日不把此子殺絕,無緣三甲自不必說,日後更是遺禍無窮!

霍潤物在空中仍未落地,吳冕瞬發而至,霍潤物一劍遞出,吳冕任由長劍刺穿胸膛,一掌拍在霍潤物天靈蓋上。

霍潤物被吳冕一掌摧山從空中拍回地面,炸出一個大坑,碎石倒飛之際,他拄著長劍在坑中艱難站起。

被拍得滿臉血跡模糊的霍潤物一臉匪夷所思地盯著胸間對穿同樣慘烈的吳冕。

吳冕低頭看了一眼傷勢,他慘然一笑,暗自說道:“師父,您教我用殺意養劍意,用他意養己意,我大概做到了,可不知我用劍意養刀意,您老人家怎麼看?”

不顧胸膛中劍血水流淌的吳冕雙手握劍前奔,一個箭步閃至霍潤物身前高高躍起,一劍劈下。

這一劍猶如握刀高高劈下,觀戰眾人之中不乏使劍的好手,見吳冕這一劍皆是眉頭緊鎖,心中更是覺得無解荒誕。

此子黔驢技窮了不成,從來只見用刀的作劍刺出,哪有雙手握劍當刀一樣劈砍的?

可場中的霍潤物卻不敢有絲毫掉以輕心,運起全身好不容易散而復聚的氣機奮力遞出一劍,恰好迎上吳冕高高劈砍下的傾力“一刀”。

長劍破空而上,吳冕雙手緊緊握住蒼穹劍以獅子搏兔之姿劈下,當空像是割裂空氣,發出刺耳聲響。

好一招以雨化劍的水龍捲,小爺這一劍屠龍,接得下嗎?

眾人只見蒼穹劍閃出一抹奪目光華,紛紛忍不住側目眯眼,只聽見一聲兵器斷裂的哀鳴,眾人再定睛一看,忍不住驚撥出聲。

比武臺上,滂沱大雨不知何時再度降下,一股血水緩緩被水流衝散,血水的源頭,是一位跪倒在地的黑緞錦衣中年人。

霍潤物的腦袋一分兩半,雙眼發灰黯淡無光,早已死得不能再死,劍柄仍舊緊緊握在手中,可長劍已經崩碎成數段,散落在身前。

吳冕跌坐在雨中,大口喘著粗氣,回頭看著周玄等人,滿是鮮血的嘴角咧開,艱難一笑,隨即力竭暈厥倒地。

江湖梟雄霍潤物,就此死在吳冕這個生前如何都看不起的毛頭小子手中,一生的江湖聲望和入朝野望,也隨著身死煙消雲散。

只留下錯愕不敢相信的南溟劍林眾人面面相覷,震驚甚至在這一刻大於哀傷。

江湖就是如此,沒誰真的不能死,也沒誰真的必須死,很多人說死也就死了,這輩子所有的努力和成就,都成為其他人茶餘飯後的談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