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平日裡遇著些潑皮無賴攔路搶銅板,本就不太壯實的吳冕早年經常挨欺負,每過一條巷弄口都戰戰兢兢。

只是這幾年被欺負得狠了,有幾次還手也不知何時來的巨大勁道,打那以後城東那一片小地痞都知道這人打架下手最黑,漸漸地也就沒人去觸這個黴頭。

今日金門鏢局裡頭謝鎮的陰狠手段他是知道的,當時謝鎮上前的時候,他存心就賭了一把這人輕敵,沒想到這一拳倒是出奇制勝得離譜,饒是見過自己之前偷襲得手的吳冕當時也是吃了一驚。

只不過得手歸得手,謝鎮的身手和自己簡直雲泥之別,纏鬥下去一分勝算也沒有,當時那個拔腿就跑,足可顯現自己果然是危難之際見英明啊。

吳冕摸了一把臉,右手掌微微僵硬吃痛,抬起一看,掌心偏上一些黝黑一片,想起今天那謝鎮的那一針,心裡一涼,神情凝重。

此時,梁州城。

更夫清了清嗓子裡那口老痰剛想敲更,只見前方一隊巡城騎兵舉著火把呼嘯而來。

他著急忙慌地躲到一旁,心中納悶:這是怎麼了,一路走過來看見了不下五隊騎兵明火執仗地遊曳,自己敲更都多少年了從沒見過今天這種陣仗。

走到永安酒家門口更是吃了一驚。

整座客棧外圍全是素衣佩劍的劍客,有巡城騎兵在門前停馬等待,樓裡跑出一名伍長,翻身上馬後默默帶著騎隊繼續出發,街道中氣氛凝重肅殺得令人窒息。

永安酒家所有住店的客人都被驅趕乾淨,樓裡燈火通明,謝鎮坐在二樓雅間臉色鐵青地盯著梁州全圖,早已洗漱換了一身乾淨衣袍的謝公子依舊看起來風度翩翩。

在另一張桌子是被銅章押著的趙晉凡和李冬漁,今天在周世興被謝鎮和彭三多合力擊殺後,兩人在打鬥中被銅章所擒。

親眼目睹今日金門鏢局血流成河,滿門死難,趙晉凡悔恨無極,目眥欲裂地死死盯著謝鎮,正是他識人不明,冒冒失失地把謝鎮引見到周世興面前,才導致金門鏢局慘遭滅門之禍,他對此難辭其咎。

當時若不是擔心自己死後師妹受辱,就算是豁出命去,也要親手殺了此賊,再以死謝罪。

李冬漁心如死灰,顧不得擦去雙頰的淚水,她呆呆地看著謝鎮,這位謝公子依舊清逸出塵,可如今在眼前就像是陌生人一般。

對比之前的和煦笑臉,此時再看著他全無往日的細緻溫柔,是令人如墜冰窖的陰冷,不寒而慄。

謝鎮聽完了手下的彙報,那臭小子和周家那丫頭竟然像人間蒸發了一般,真是可恨。

他眼角餘光一瞥,正對上趙李兩人的目光,一個怒火中燒,一個失魂落魄。

謝鎮不以為然,收回視線他頓了一會道:“今日本官功勞不小,二位辛苦了,既是龍泉劍宗的弟子,也不為難你們,自行離去吧。”

聽到這一句撩撥,趙晉凡再也忍不住拍案而起,旋即又被身邊銅章用力按回椅子。

他轉頭對著謝鎮惡狠狠地破口大罵:“我趙晉凡當初怎麼蒙了心,就信了你這陰險無恥的小人!謝鎮,有我活著一天便與你勢不兩立一天,你給我等著吧,你這條走狗多行不義必遭天譴!”

謝鎮不以為意,喝了口酒他緩緩道:“隨便你,但凡你能拿我有一點辦法,也不會寄望老天爺把我怎麼樣,本官放你走你還不識好歹,在這裡嘰嘰喳喳,那就只好著人把你倆請出去,帶好你們的東西給我滾!”

兩旁站著的銅章會意,將兩人拖出二樓架到客棧外頭街道上就轉身入樓。

謝鎮抿了口酒,不理會外頭趙晉凡的咒罵聲,微微晃動著杯子眼神陰鷙。

自己明明佈局得很好,細作彭三多先控制住周世興女兒,自己偷襲得手後再以周女制住周世興,放出號炮引銅章進門控制全域性,為防止打草驚蛇見號炮後一刻巡城騎兵開始執行布控包圍,好好的一出甕中抓鱉。

有周丫頭在手或許能讓周世興開口,要是拿到那貨鏢和肉鏢的位置,這次功勞就拿全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不曾想那丫頭竟不在房間,拿不住她後面的事情愈發被動了。

周世興為了救女是必死之心留不住,周女不在手裡,即便周世興不死,那貨鏢和肉鏢的下落還是得自己去查,再後來去追那丫頭也是斬草除根而已,實在沒想到不知哪裡冒出來的臭小子……

謝鎮想到這裡眼神一凜,指尖稍微發力,酒杯砰然炸碎。

在一旁的彭三多見狀,以為謝鎮是受了街道上仍在叫罵的趙晉凡的刺激,彎腰恭敬道:“大人,要不在下這就去撕了外面那小子的臭嘴?”

謝鎮重新倒了一杯酒,搖頭道:“不必,鬧夠了自會走的,著人跟著他們,金門鏢局的事讓他悔得想一頭撞死,此間得知周家有女還沒死,一定會去尋她。現在周家那丫頭已經不重要了,那小子中了我的九轉銀環針,就算他內力再雄厚,也熬不了多久。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一定得將他碎屍萬段,解我心頭之恨!